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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口吃,不喜說一大段長話,除非特殊情況。
好在國輔兄不介意,“好好好,我等你。”
我拿出茶具,細細得擺放起來,在這方面,我近乎偏執。
“我會品茶,可這煮茶我就不行了,鴻漸兄是有什麼秘籍嗎?”國輔兄看著陸羽,好奇地問道。
“煮茶,水為上,火其次。觀水沸:其沸,如魚目,微有聲,為一沸;邊緣如湧泉連珠,為二沸;騰波鼓浪,為三沸。把握好度,品相自不會差。國輔兄,請。”陸羽邊煮邊說,語速極為 緩慢。說完後,茶已經煮好了。
國輔兄輕嘬了一口,清香四溢,回味無窮,“道理我都懂,但這煮茶還得鴻漸兄來,我不行。”
說完兩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崔國輔經常來找陸羽,也時而不時會帶點古籍經書兩人一起鑽研。
猛然有一天,國輔兄滿臉愁容。
“鴻漸兄,再為我煮一次茶吧,以後還不知吃不吃得上了。”
“為何?”
“被貶了唄,不過被貶了也好,我總感覺皇城要變天了。”
“有機會要回來。”
國輔兄大笑了起來,“我不回來,你有空來找我就是了。”
聽見他這麼說,陸羽沉默了,專心煮茶。
他唯一的好友也要走了。
此後半年,陸羽一人煮茶一人飲,竹林深處最悠閒。可惜是人總會寂寞。
“青青,你說國輔兄近日好不好,聽說他是去江淮一帶,那裡景色總不會差就是了。”
“青青,我記得國輔兄說過我可以去找他,對不對?可是我該不該去呢?”
“就一次,我們去看看皇城外了天空。”
青青不會回答,只是繞著他盤旋了兩圈,似乎在同意他的想法。
說動就動,當天陸羽就收拾好東西,溜下了寺廟,還帶著青青。可惜他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沒有錢。
在寺廟時,國輔兄還經常接濟他,廟裡寺僧對他也算友好,讓他沒有意識到錢有多必需。
“老伯,我想坐個車。”他沒有錢,只能來問這個老伯的牛車,“但是我沒有錢。”他實話實說。
那個老伯盯了他良久,似乎想到了什麼,才開口,“上來吧,你去哪兒?”
“我去柳州。”
“喔,那我只能送你到玉關驛站,剩下的路你就要自己想辦法了。”
陸羽常年帶在寺廟,哪知道什麼玉關,但他還是禮貌地說:“謝謝您。”
時光就在牛車上過去,一晃眼就到了玉關。這裡是個驛館。
天色漸晚,他不得不在這裡住一晚。
剛進驛館,小二乍一見這麼丑的人,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直到陸羽落了座,才姍姍來遲。
“客官,您打尖兒還是住宿。”
“住宿,但是我沒有錢。”
小二本來就嫌棄他的容貌,聽他這麼說,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哪兒來的醜八怪,沒錢還住宿,有病吧,快滾。”
陸羽被小兒趕出了驛館。青青還在驛館外盤旋。
“等...等等,我住...住馬廄也行。”他一急,口吃的毛病暴露無遺。
“喲,還口吃,你出門之前都不會照照鏡子的嗎?”小二嘴裡的譏諷更甚。
陸羽垂下了眼眸,他知道自己不討喜,可原來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失落的轉身,卻聽見身後傳來一個陌生人的聲音,“小二,給他開一間房,算我的。”
陸羽吃驚的看著這一切,那幫助他之人走到他面前,“在下皇甫冉。”他又指了指旁邊,“那是愚弟皇甫曾。”
“在下陸羽,多謝二人今日出手援助。”
“閣下若是不嫌棄,可與我們一同進餐。”
陸羽沒有拒絕的道理。落座之後,他品了一口茶,當即皺起了眉。
皇甫曾看見了他的異常,出聲問,“這茶可是有什麼問題?”
“難以下咽。”陸羽也絲毫不客氣地說到。
當即兩兄弟都來了興趣,“陸兄何以出此言?”
“茶葉為上品,泡茶之人為下品。”
好在這裡是雅間,不然讓店家聽見了絕對是要趕人的。
“陸兄可會泡茶?”
“會。”
“那請陸兄煮一碗可好?”
“無妨。”
皇甫兩兄弟驚奇地看著眼前之人一絲不苟的煮茶,心想這可真是個妙人。
“陸兄此行去哪裡?”趁著陸羽煮茶,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柳州尋故友。”
茶的香氣已經瀰漫了出來,皇甫曾像是想起了什麼,“那陸兄不妨去丹陽一趟,鄙府中種有茶樹,可我與家兄對煮茶一事不甚精通,還煩請陸兄前去品鑑一番。”
聽見是去品茶,陸羽一口答應的下來。
“茶好了。”說著給他們兄弟一人到了一碗。
尚未品,光聞氣味就知他剛才所言不虛。茶一入喉,帶著清冽的芬芳,甘甜無比。
隔天,陸羽就坐上的皇甫家的馬車,向丹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