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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徒二人沉默著,看著馮紫英如此模樣,心中也是十分沉重。因為兩個孩子的情況也不是太穩定,傅山是奉旨而來,仍要回去復旨,禇英只得自告奮勇,留下來照看兩個孩子;也幸虧她留了下來,當日晚間,新生的男孩兒便被嗆住了氣道,面色都已經發紫了,幸虧禇英發現及時,迅速施救,這才保住了他的信命,因此神武將軍府上皆對她感激不盡。

  禇英離開京都的時候,馮紫英親自相送,兩人一路說著,倒也將許多事情攤在了敞亮處。傅山仍然被軟禁著,這讓禇英心裡非常難受,因此她向馮紫英提及最多的,也是此事。她知道,傅山一向是個無拘無束,散淡自在的人,如今被拘在這方寸之地,何異於龍困淺灘,鷹縛其翼,他會何其痛苦!禇英深恨自己無能,沒辦法營救師父;而且這個問題似乎無解,只要天子一日不願放過他,他便一日不得自由,到底怎樣做,才能讓天子改變想法呢?

  “或許,我們可以想一個辦法。”馮紫英突然想起了什麼,“你剛才說了賈府諸多事情,咱們或可以利用此事。”

  “哦?”禇英有些不明所以,好奇地看著他,“願聞其祥。”

  “賈府那麼多隱秘之事,你是如何知道的?但是你說了這麼多,我似乎弄明白了些事情。”馮紫英昂頭看著天上的陰雲,想了想,又道:“賈妃之榮寵是假象,就算她前段時間剛省了親,又傳說有了身孕,可這一切都只是天子的障眼法。賈家傾巢之禍,就在這兩年了。”

  “這你也看得出來?”禇英很想知道,身為一個局中人,他是如何看出結局的。

  “我自有我的判斷。這樣看來,傅先生是個最聰明的人,他比我們都看得明白;沒有他的同意,柳兄弟是不可能入錦衣軍的;如今他去了邊軍,這是最好的時機,正好躲開這幾年的政治動盪;天子早有心轄制這些老臣,可四大王府,八大公府,積威仍在,天子只好循序而來;忠義老親王是他們最大的靠山,可是他犯事了;去歲康寧老太妃又薨逝了,天子離他的目標更近了一步;我早該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們這些低爵武臣,其實根本沒必要和他們攪和在一起。”

  “你現在明白,似乎也不算晚。”禇英笑了笑,突然覺得心裡輕鬆了許多,“這樣說來,師父只怕是自願留在京中的;又或者說,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這樣我也就放心了。那麼,後會有期吧。”

  說的是後會有期,一轉眼卻己是四年之後。

  這期間,賈府也早處於多事之秋,賈敬死後,尤氏獨自理辦喪事,賈珍自也是看到了她的理家處事之能,對她也是尊重了許多。

  這期間,也曾傳出賈妃有孕,賈妃有盛寵,甚至可以在秋狩時伴駕;可賈府眾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又收到了賈妃的死訊,至於她是怎麼死的,這卻又無可奉告了。

  馮紫英再次見到禇英,已經是在她和柳湘蓮的成親之日了。成親當日,在外堂當然是見不到新娘子的;但是當他看到主婚人正是傅山的時候,他還是愣住了,連他也不知道,傅山什麼時候得到了自由,已經能夠隨意出入這種場合。

  更讓人沒料到的是,咨客喊出三拜禮成的時候,新娘子突然掀開了自己的蓋頭;於是賓客們都看見,新娘子淚流滿面,膝行至傅山面前,砰砰砰地連磕了數個響頭。

  新郎倌似乎愣住了,但是緊接著,他也跟了過來,隨著新娘一起,恭恭敬敬地向傅山行著大禮。只因為,他們的婚禮,從頭到尾,都是傅山一手親自操持置辦;按說柳氏是世族,柳湘蓮現在又是板上釘釘的爵位繼承人,他的婚事,根本用不著傅山來操心,可傅山就是這樣做了,甚至連他們新房內的一應陳設,都是他指揮添置擺放。

  傅山用心至此,禇英哪裡會不明白?有緣無份,不過如此,她也只能在心裡一聲嘆息罷了。

  自此之後,傅山便如松鶴入雲,再也不見他的消息。

  而陳經和二姐早在兩年前便已成親,如今孩子都有半歲了,夫妻二人也是十分和美。

  婚後半年,柳湘蓮便順利襲爵,然後受命調任京城,重組錦衣軍。而他上任後所接的第一件差事,就是查抄賈府,自此賈府諸人包攬詞訟,窩藏贓物,逼良致死,越制奢靡等等,數罪並發,相關主事之人輒被流放發賣,好一處繁華富貴地,淪為修羅地獄場,正應了好了歌中所言: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蛛絲兒結滿雕梁,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金滿箱,銀滿箱,展眼乞丐人皆謗。正嘆他人命不長,那知自己歸來喪!訓有方,保不定日後作強梁。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亂鬨鬨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這日柳湘蓮下值後,禇英便問起她交待過的事情。柳湘蓮無奈地道:“你交待過的事情,我何曾敢忘記?不就是賈府的四姑娘嗎?我已經讓人好生照料,最遲半年後,咱們就能接她過來了。不過你到底是什麼打算?為什麼單要接她過來呢?”

  “我自有打算,這個你別管!”禇英想了想,又問他,“對了,賈珍給我大姐的休書,你拿到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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