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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禇英一時愣住了,柳湘蓮又冷冷地道,“我師父常言,女子處世艱難,待產育之時,更是一腳跨在鬼門關,生死只在須臾。無他潛心修習女科,你道平常女子看病尋的何人?三姑六婆罷了!頭痛腹痛喝的符水,難產時被灌下童子尿,你也是女子,你願意自己經歷這些嗎?我師父這些年來,救過多少女子的性命?那些病患和家人莫不感恩戴德;編排師父的,當然也有,可你要知道,那些人的下場,都不太好;女子最忌口舌,你千萬記得我今日所說的話,若是你再對我師父不敬,別怪我不客氣。”

  一言已畢,他再不搭理禇英,打著馬飛快的望前奔去。

  禇英頓時大感冤枉。

  明明只是想開個玩笑的好不好。

  想起柳湘蓮說這番話時的神態語氣,禇英不由對傅山的經歷越發好奇。通過柳湘蓮的描述,這人簡直是個十全十美之人,偏生還了解女人的苦處,更想到要精研女科,為世間女子的疾患產育論證施治,摸索出一套系統的理論,這簡直是要成神啊!

  想起傅山那雙始終憂鬱著的眼眸,禇英覺得他一定有許多故事。她本想再問些什麼,柳湘蓮卻己跑出去甚遠,而且擺出一幅再不想搭理她神態。禇英覺得甚是無趣,只得遠遠地跟在後面。

  至晚便到了百花洲,這地方名字好聽,景色也甚是宜人,沿著鎮子有一條蘆葦盪,此時正值春末夏初,滿盪子都是青靈靈的葦葉,間中開一片白生生花兒,也不知叫什麼名字,好看得緊。禇英見這些花兒開得甚好,一時興起,便挽起裙子,摘了一大抱,和著葦葉編了個兩個花環,打算一會兒銀寶過來以後,和她一人一個戴在頭上。

  柳湘蓮並沒有走丟,而是在進鎮子的必經之路上遠遠等著。見到戴著花環的禇英,他的臉色一瞬間就變了。

  “這是哪裡弄來的?快丟了它!”柳湘蓮很是嫌惡看著她,“滿頭白紛紛,也沒個忌諱。”

  禇英就知道他說不出好話來,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我生父長孝未滿,我一向著的便是素衣裳,戴個白花環怎麼了?好好的事,被你這樣一說,才叫忌諱。我戴我的,你管我呢!”

  柳湘蓮面上一僵,再不說話,也不再理會禇英,只放著馬慢慢的往前走;禇英這才想起來,他是個自幼失怙之人,雖然也磕磕碰碰地長了這麼大,但對比那些父母俱在的人來說,經歷和心境到底是不一樣的。

  前世多少學過心理學,禇英突然就對這柳湘蓮多了絲理解與同情;想必他父母去世的時候,他已經多少懂事了吧?在一個孩子的眼裡,那白茫茫一片的世界,或許真的讓他感到悲傷與無助吧?

  想到這裡,禇英對他的成見倒是消散了許多。用力打著騾子,她奮力追趕著柳湘蓮,差點將自己從騾子上顛了下來,柳湘蓮回頭一看,忍不住又開始譏笑,“如此笨拙之人,還想和我師父攀交情,叫他哪一隻眼睛瞧得上!”

  禇英也不為意,“可惜呀,傅先生就是叫我小友,還說和我有半師之誼;你再酸,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可知道,我是如何讓你師父另眼相看的?”

  柳湘蓮哼了一聲,繼續往前走,表現出並不感興趣的樣子。禇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自己所乘的小黑騾和他那的大白馬扯到齊頭並進,又問他,“你真的不想知道?”

  柳湘蓮斜睨了她一眼,仍是沒有說話,禇英已經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你師父怎樣看我倒不要緊。你只要知道,我能被你師父看重,說明我並沒有那麼不堪;我這個人,什麼都不值一提,卻惟有一點,知道護著家裡人,對家人貼心貼意的好;常言道,不看人對我,只看人對人;我就不同,你便是千好萬好,若是對我不好,我也不會上趕著巴結你;你便是千人嫌萬人惡,只要你以誠心對我,我必以誠心還你。柳少俠救過我幾次,我心裡是知道的,所以今日便把話和你說開了,咱們不要置氣,以後但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也會幫忙的。”

  柳湘蓮回頭看她一眼,忍不住嗤地一笑,仍是帶著嘲諷的語氣,“我用得上你幫忙?這一路行去,你少惹我生氣,我就算是燒高香了!這時說的好聽,遇事時有一萬個心眼子,嘴巴還能毒死人;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依我看,連你那小丫頭都比你可靠些!”

  禇英無言,心想,你不噎我一下會死嗎?長得嫩生生的,這嘴怎麼這麼欠呢?算了,看在你中二叛逆的份上,我先不和你計較。

  一時她也不做聲了,放著黑騾自己往前溜達,很快就落在了柳湘蓮後頭,柳湘蓮一見,未免又勒了馬等她。慢慢的後面幾人也趕了過來,銀寶一見禇英手上捧著的花環,喜愛得緊,伸手就要,禇英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將花環捧在手裡。

  看了遠處的柳湘蓮一眼,她將花環遠遠的丟向了蘆葦盪,“這些白色花意頭不好,連柳少俠也說忌諱,咱們丟了它。等見到五顏六色的花兒,我再編一個大的給你。”

  銀寶見柳湘蓮也說不喜歡,自是不再言語;遠處的柳湘蓮聞言頓了頓,卻沒有說話,不過禇英很明顯地看到,他將馬又放慢了些。

  一路行程不必贅述,至農曆五月初三下午,一行人已在路上足足行了半個月,這才抵達了睢陽城,而到鄉下的禇家,還有一日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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