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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堂和令祖母手藝果然精湛,為你掙下偌大家業,讓你不但知書識禮,還可以呼奴喚婢。這樣有名望的穩婆,應該十里八鄉都有名號吧?姑娘說說看,她們姓甚名誰?不是我誇口,我既擅女科,這江南十幾個州縣,凡有名氣些的穩婆,我都是識得的。”

  見褚英漲紅了臉,傅山終於收回了看她的目光,輕輕撣了撣自己的衣袖,聲音極輕地問,“又或者,姑娘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褚英總算見識到這時候的聰明人了。

  其實這時候的一般人和她也就差在見識,還有對事物的理解上。論起智商,倒並不至於有什麼差別。這讓褚英一直以來的自信和優越感突然坍塌了。

  眼前的傅山雖然輕言細語,可褚英突然感覺到,他整個人都如出鞘的利刃,散發出鋒利冰冷的氣息。渾如芒刺在背,又覺遍體生寒,褚英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傅,傅先生,此事,此事我一時說不清楚;若有機緣,我必如實以告,還望先生海涵。”

  傅山又看了她一眼,片刻後點了點頭,“甚好。我記著你今日的話,到時必聆聽受教。只是,你可不要再扯謊,我生平最恨人不盡不實,你須記得。”他的眼中甚至帶了絲笑意,然而森冷如實質的壓力仍未散去。

  褚英冷汗都出來了,忙賠笑道,“一定,一定,我再不敢胡說的。”

  傅山這才走開了。

  褚英大大鬆了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的內衫都濕透了,連雙手都在微微發抖。

  這人的氣場太強大了。

  褚英只能這麼解釋。

  她卻不知道,武功臻至化境的人,只要他願意,很容易就會讓人有一種壓迫感。這是一種淵停岳峙的氣勢,一種懾人於無形的力量,不動聲色間,就能讓人心生顫慄,而傅山,恰恰就是這樣的人。

  又等了片刻,同行的另外幾個人也過來了,周豐攙著何媽媽,銀寶一見褚英就撲了過來,緊緊地抱著她,擔心地問道:“姑娘,您沒事兒吧?”連她也看出了褚英神色緊張,面色蒼白。

  “我沒事兒,”褚英勉強笑了笑,摸摸她的頭,“你們帶著何媽媽先去吃飯,我一會就過來。”平復了一下心情,禇英這才又往廂房進去,就見那產婦正倚在炕床上喝著湯水。見褚英進來,她忙放下湯碗,“姑娘救了我母子,我還不知道姑娘的名姓呢!姑娘家住何處?等我家相公回來,我必要他登門道謝的!”

  褚英扶著她坐好,又在她身後塞了個軟墊子,“少奶奶不必放在心上。我本是路過,既然見了你產程艱難,就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這也是緣分。若問名姓,我父親姓尤,我在家中行三,就住在金陵城內。此次乃是去睢陽,接我祖母和弟弟妹妹回家的,因此我在這裡不能耽擱。可我心中還有一事:過得十天半個月,你這產傷便長好了,到時候那些縫線要及時拆掉。可我到時又不在此處,可怎麼辦才好呢?”

  荀少奶奶也犯了難,雖然她也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傅先生,可他畢竟是個男人,產傷盡在隱秘處,這如何使得?

  “姑娘便在此盤桓幾日不行嗎?到時我讓公公派人陪著你們上路,備了上好良馬,時間上想來也差不多?”

  褚英想到尤崇義隨時可能調離金陵,帶走母親和二姐,只得搖了搖頭,“少奶奶,家中有事,委實耽誤不得,還請見諒。”

  兩人一陣沉默,就聽身後一個悅耳的男聲道,“無妨,此事就交給我吧。”

  褚英和荀少奶奶都嚇了一跳,就見傅山從過門處打了帘子進來,“你只說說什麼時候合適,該怎麼做,我到時過來。”見荀少奶奶神色異樣,便又道,“我有個女弟子,姓冒,年方十五,倒也機靈。尤三姑娘把拆縫線的法子說一說,她會知道怎麼做的。”

  褚英想了想,拆縫線其實是個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便讓荀氏拿了一塊布頭給自己,在上面仿著縫傷口的樣式,一針一結的縫了幾針,又手把手教傅山如何拆縫線,拉線頭,傅山果然一學就會。

  這讓傅山有些意外,微微的笑了,“我還以為你會挾藝自重,不肯輕易教人呢。”

  這一笑如春風拂面,禇英不由的也笑了,“哪有此事!若是有人願意學,我還想多教幾個徒弟,擺擺師父的譜呢!”

  傅山一怔,隨即又笑了起來,“很好。”

  他正要再說些什麼,就見銀寶在人的帶領下也從裡屋跑了進來,“姑娘,別人都吃完了,這裡給咱們留了一桌席面,只等著姑娘過去!姑娘事完了嗎?我肚子餓了!”

  禇英就笑著牽了她的手,“好,咱們這就過去吧!”

  到了後院廚房,見果然有一桌席面擺在院子裡,周豐周成兩兄弟,還有何媽媽都己在桌旁坐定,正等著禇英到來。

  褚英怪他們沒有先吃,給自己留一點就行,銀寶笑嘻嘻地夾了只鴨腿給禇英,“姑娘吃吧,若是讓周成哥哥動了筷子,這桌上就沒有好東西了。”

  周成鬧了個大紅臉,立刻反駁,“誰說呢?難道我就不知道給姑娘留著好吃的?”

  禇英笑著給兩人夾菜,“吃飯,吃飯,這是在別人家裡面呢,別吵吵。”又將擱在自己面前的碧粳粥放到何媽媽面前,“媽媽吃點清淡的,免得待會不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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