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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適冷汗直流,心中七上八下,只大喝一聲:“殷郊!你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怎可為人!?”

  殷郊大怒:“如今我忠君忠國,正是殺你等賊子!”

  子適冷笑一聲:“千歲人生坎坷,從來是在弒父!如今正是弒兄!”

  “住口!”殷郊怒喝:“你說甚胡言亂語!?不過是分我心神要殺我罷!”

  子適大笑一聲,恨道:“當然是要殺你,你母姜氏好深計謀,引我父入那歧途,至我親母慘死,生下你這孽障!難不成我這同父異母兄長不當殺你麼!?”

  殷郊聽此一言,驚得胸腔鼓起,雙手顫抖,握刀不穩,思起前因種種,差點摔下戰馬,只轉頭看那微子啟,又望向遠處殺敵紂王,仰天一喊,痛哭流涕!

  那邊微子啟見大王帶那大軍,漸漸破他這方計謀,又是戰奴被殺去十萬,兵將皆不如對方,這般下去,不用一個時辰便是兵敗山倒,回頭正要尋那子適,卻已不見了蹤影。

  子適不管那殷郊,只騎馬飛奔尋妻,看這戰場,連掙扎都不能動彈一絲,已然無力回天,只盼著句青無事便好。

  他心中忐忑不安,在茫茫屍山血海里尋找,四方硝煙瀰漫,哭喊聲一片一片,人面黑白是不堪清楚,他已滿身大汗,忽的聽有人喊他。

  他沿那聲音看去,只見自己那貼身侍從阿忠,躺在牆角,胸口插被大刀深深插入,嘴邊一張一合,口吐鮮血,眼中含淚。

  子適奔走過去,將耳朵湊近他嘴邊,只聽他氣息微弱,聲音微不可聞,奮力掙扎出聲:“公子……夫人在不遠……阿忠太弱了……什麼也護不住……也陪不了公子……只願……只願公子不要被人欺負……”

  他嘴巴還再張合,仿佛有不盡的話未說,但那聲音已然出來不了,不過兩息後,再也不見他動作了。

  子適將他雙眼撫上,忽聞前方有嗚咽細哭,他湊過去一看,只見句青瑟瑟縮在一旁牆邊。

  他走過去將她抱在,那句青一見他便是嚎啕大哭,她哭得撕心裂肺,子適只將她一把抱起翻身上馬,往城門奔去——

  那城門有重兵把守,在遠處他一人抱住句青下馬,他輕聲哄道:“莫哭了,有聲響你我便是死。”

  句青立馬忍住眼淚,只緊緊握住他手,也不要他抱,只跟著一塊尋路。

  “我們怎的出得去?”句青小聲問道。

  子適看她一眼,只拉住她往暗處走去,忽的蹲在一牆角,趴開糙叢,見著一洞!

  “這裡通向城外,你快走!”

  句青只摟住他,雙手緊緊摳住他戰袍,在他後頸無聲嗚咽細碎流淚:“你要一起走!”

  子適捧住她臉,黑暗中他的眼神格外溫柔,只聽他說:“岳父死了,為夫未遵諾言,你怨我、罵我、打我,皆可!”

  句青只流淚搖頭,只說:“你是何意思,這樣便是棄我而去了麼?”

  子適給她擦淚,一邊低聲開口:“此洞太小,我已然長大,無法逃去,你是女孩兒,年紀又小,身形正合,可去的。”

  句青一怔,雙目徒然睜大,子適見她如此便笑道:“那時為夫年幼,母親新亡,成日躲在這裡霸占狗洞,天黑才曉得回去,渾身髒兮兮的無人與我玩耍,有一日有個女孩兒追著兔子鑽了進來,仿佛是說了許多趣事,說了好久好久,如今想想,只覺著是昨日。”

  句青緊緊將他抱住,淚流滿面,嗚咽無聲:“我記起來了,我怎的如今才記起!子適!我不要什子榮華富貴,我只有你平平安安!你曉得的,我這般愛哭,我一個人不行的……”

  子適摸了摸她頭髮,目光溫柔至極,只說:“我從無所求,此生只願你平安無事,幸福安康,那時以為娶你便是保你,如今看來,你更為我所累,乖,快走!”

  說著便將身上值錢物件皆塞進她懷裡,再將她一把按推進洞,只將一重石頭一壓,那洞口已是堵得一絲fèng隙也無。

  他怔怔望了會,仿佛聽見有哭聲從底下傳來,他回過頭,望向遠方硝煙火光,忽的站起,走了回去。

  那邊慘叫連連,偶爾遇見幾個朝歌戰奴奔逃,朝歌戰奴與封父戰奴很好區分,一邊是瘋狗,一邊是狼犬,其實勝負早已定了。

  只不過他沒想到賢王只去封父幾月便調教出一支王者之師,本來以為還能搏一搏,未曾想這方不過是螻蟻而已,將與兵皆是雲泥之別。

  他路過方才那牆角,背起阿忠屍首,往東邊走去。

  他在東山上,尋了個景致好地,挖了個深坑,見阿忠衣服滿身是血,本想將自個衣服與他穿上,也好去得臉面些,但低頭一看,自己滿身也無一處不紅。

  他只將他臉好好擦了擦,怔怔看了片刻,才將土掩了。

  他將手中寶劍插於土中,以此立碑。

  身後已然有火把光亮,光愈閃愈近,鎧甲磨合、鐵靴踏地之聲,慢慢響至耳邊,他過身去,深吸一口氣,只見黃飛虎帶兵過來押他。

  他遙遙望向南邊,見大勢已去。

  不,從來無甚大勢,起兵至兵敗不過兩個時辰,這場戰亂,不過是君王單方面剷除賊子jian臣罷了!

  第50章

  朝歌百姓心驚膽戰迎來辰時那輪明日, 開門一看,只聞血腥味沖天,卻連一具屍首也不曾見著。

  大戰過後,哪裡讓他行大疫?長夜漫漫,血跡屍首, 早被大軍處理得乾乾淨淨。

  這個早朝格外漫長。

  九間殿前, 君王親自敲響鐘鼓, 連縮在府里最膽小的臣子都不敢不來。

  群臣將頭恭敬低下, 連眼神交流都不再敢。

  首相商容、亞相比干左右候旨,賢王殷守、武成王黃飛虎皆是身著戰服俯首聽命。

  沒有人質疑為啥比干還活著,只要那人有腦子,便是瞧清楚了, 這不過是一場專門為殺那jian臣賊子做的局罷了!

  只聽大王上座, 忽的一聲大嘆:“孤從來不曾想到, 所信賴的大臣、諸侯竟是養奴謀反!”

  比干聽言,出列:“臣有本要奏!”

  “准!”

  比干:“臣早有提議,權臣貴族養奴必成大患, 昨夜已是證實臣所言非虛!臣提議,廢除貴族權臣養奴制度,此後得戰俘皆是充軍, 私人不可妄動!”

  群臣終於恍然大悟,大王、亞相比干、賢王殷守、武成王黃飛虎早就串通一氣,為的就是這個!廢除權貴養奴制何等困難,此前大王一直有這心思, 也定過條例,皆是困難重重,多方阻撓,但經了昨夜一事,還有人敢反對?

  有人抬眼偷偷瞄向賢王,見他雙眼微眯,嘴角微抿,卻奇異的帶了一絲笑意,皆是抖了兩抖。

  如果說祁陽關一戰,朝中文臣權貴皆是耳邊聽風,雙眼看雨,不曉得這位師長如何厲害,不放與心上,但經昨夜一戰,便是噩夢裡也皆是他等幾人!

  只聽賢王開口:“諸位大人,各位王戚,汝等皆是瞧見,奴隸養久了也不是個好的,比如昨夜那大夫田適,便是被自家戰奴所殺,還有幾位朝中大臣皆是為自家奴隸砍死,如此反噬,比干大人這番提議,皆是為大人們著想!”

  被喊來的權貴們只得連連稱是,賢王說得不錯,戰敗之時,昨夜那些大臣權貴們自家養的奴隸,想著橫豎是一死,便是拉著自家主子一塊去了,不僅如此,那砍殺手法千奇百怪,幾乎是將自個所受的苦千百倍給抵了回來!只是想想便是心驚膽戰!再有,經昨夜一事,有誰還敢養奴?

  如今養奴擁兵,便如同謀反一般惹人猜忌了!

  群臣仰頭瞄了眼聖顏,見大王面容鋼冷,目光睿智,哪裡有半點為色而昏之態?此前皆是眼瞎了不曾!?大王好深的心思,今日一看,仿佛點點滴滴皆是在他掌握之中!

  又聽殿上賢王抱本啟奏:“昨夜諸侯叛亂,大王如何決斷?”

  紂王卻不答,只是詢問眾臣:“眾卿覺著如何?”

  當下有人答道:“大王,臣以為,諸侯該殺!四方諸侯承蒙大王恩惠,昨日卻連同朝中賊子一同謀反,著實狼心狗肺,令人痛恨!”

  這邊也有人應和。

  商容轉目望了殷守一眼,見他眉頭緊鎖,便抱本啟奏:“大王,臣以為,諸侯暫且殺不得!”

  紂王問:“如何殺不得?”

  商容答:“四方諸侯,雖是有錯,卻罪不至死,當時微子啟等人慫恿他等,不得不反。”

  商容說完,便覺得如此說來不妥,他不過是想暫緩大王殺諸侯罷了,果真聽大王一聲冷笑:“不得不反?當真可笑,也無人將刀架與他脖子上,不過是見利而起,牆頭之糙罷了!”他又望住殷守,說:“賢王,你如何看法?”

  殷守立馬出列作答:“臣以為諸侯連同權貴謀反之事,果真是令人痛恨,大王,臣提議,先將四方諸侯大罪昭告天下,以彰他惡名大罪!”

  紂王喜道:“如此甚好!賢王此話正說進孤心坎里,如此一來,天下皆知他等死有餘辜,必然人人拍手稱快!”

  殷守答道:“正是如此,但大王暫且不必殺伐諸侯,大王殷商天下甚廣,此事需得傳得人人皆知,才殺便好!”

  群臣聽此一言,皆是覺著是妙,心說果真是賢王,與大王串通一氣作了幾月大局,從來滴水不漏,想來那般計謀多是出自他之手。

  紂王卻是皺眉,盯住殷守,又想了片刻才說:“梅伯,你刻好諸侯惡事,著手昭告天下!”

  梅伯從恍然中醒來,聽大王點名,才領命稱是。

  經昨夜一事,他觀念皆是大變,見那一切只目瞪口呆,他從來直來直去,昨夜今日看那門門道道,忽的憶起那日商容與比干弈棋之時,說的那話,今日細思,只覺著妙處無窮。

  早朝退去,無人在想那妲己是好是壞,人人見那比干,皆是滿臉好奇,終於有人問道:“大人,那七竅玲瓏心,可是獻去?您封忠王,便是如此罷?”

  比乾笑道:“當然有獻去,那七竅玲瓏心與那麒果是一般的神物,吾多年來悉心澆灌,那日正好時機成熟便是是獻了過去,一半與娘娘吃了,一半壓在九間殿上頭,那心七竅玲瓏,專供大王辯查jian臣!”

  有人僵硬笑道:“大人定是與我等說笑。”

  比干大笑一聲,只往前走去,遠遠聽他說道:“是真是假,你等自有判定!”

  這話說得模稜兩可,本來此事一想便是假的,但那‘辯查jian臣’一句,只那麼一說,便是令有些人心虛,水至清則無魚,朝中總有醃髒之事,貪臣jian佞永遠是殺不乾淨,也不能殺淨,總需有人奔走做事,總有人該合那道,只需各安其職便可,但如此一說,也是提醒諸位稍稍收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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