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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否不甘,是否後悔,是否生出野望?

  若是,我該如何?紂王反問自己,只見那燭光忽的一閃,他驀然驚醒,而後自嘲出聲。

  “怎的可能?阿守若是生出野望,孤也不知成哪般孤魂野鬼了。”

  可若是真的呢?

  “若真是。”紂王雙目暗淡,驀然一嘆:“孤只有認命罷。”

  而後他又突然失笑,只覺得自己忽的成了實體,竟是這般胡思亂想,不能習慣。

  有左右又來點燈,紂王便問:“哪個時辰了?”

  左右:“大王,辰時了。”

  紂王:“賢王可用膳了?”

  左右想了許久才想起大王說的是那位新封的賢王,但他哪裡知道人家賢王有無用膳?又摸不准大王的意思,便惶恐回道:“許是未曾用膳罷?”

  紂王笑道:“孤也未曾用膳,宣他過來,正好一塊吃食!”

  左右滿身是汗,俯首稱喏,心中不敢妄議大王莫名其妙,只領旨去請賢王。

  正當此時,有宮人來報:“大王!蘇娘娘求見!”

  紂王皺眉,蘇娘娘?妲己?這狐狸來作甚?那宮人又說:“娘娘已在殿外等候!”

  他沉默了片刻,才是:“令她來罷,別拖沓!”

  宮人只覺大王仿佛不喜,但也領旨去請妲己。

  妲己一身宮裝,如一株緋色海棠,款款走來,宮人將殿門打開,君王面容慢慢呈現與她眼前。

  並無任何不妥。

  但妲己卻驚得後退一步:她與大王的心頭血,怎的沒了!?

  第35章

  妲己定睛再看紂王, 並未發現他有甚不妥之處。

  那可是她心頭血啊!一滴心頭血,去了她百年修為,怎麼可能說沒就沒?

  而且,她自身也不曾感受到任何危機,她給心頭血與大王, 命理終有一絲牽扯, 若是心頭血消失, 她怎麼沒有任何觸動?

  即使是分出去的心頭血, 若是有任何危機,任何損傷,都能觸動她修為,即使是獲得心頭血的大王生命垂危, 她也心有感應。

  但此時, 那心頭血不曾在大王神魂肉體之內, 她卻絲毫無所感知!此等怪事前所未有!

  “看孤作何?你有何事?莫要磨蹭!”

  妲己一怔,果然男人上了戰場之後脾氣就會暴躁很多,今日見大王, 只覺他氣質變了不少,仿佛多了股煞氣,有些許刺人, 真令她不太喜歡。

  妲己見大王今日仿佛奇奇怪怪,正猶豫要不要與大王稟報。

  最近出了件怪事。

  此事說怪不怪,皆因此狐狸心思與人不同,便成了她心中之怪, 或許該說此事對於妲己來說是莫名其妙。

  自大王東征去那遊魂關以來,妲己便謹遵大王吩咐,好好看管宮闈,偶爾關注朝歌事項。

  宮闈只有她與楊妃二主,兩人皆是看對方不太順眼,自大王東征出朝歌之後,那楊妃整天一驚一乍,又畏畏縮縮的,偶爾遇見,楊妃也不復往常假笑與她,時常翻她白眼,從來不吭一聲,妲己也懶得理她,二妃不相往來,又無爭寵之事,宮闈也不出甚大事。

  要說朝歌,也是平平常常,大臣們要往來的往來,要暗鬥的暗鬥,要拉幫結派的拉幫結派,也不是她一后妃能管得著的,況且她也看不出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

  妲己本是清清閒閒,整天無所事事,又想著那琵琶精好生氣人,也不知去哪兒耍去了,竟這麼久也不來看她,她正想著是否將喜媚兒偷偷喚來解解悶,便有人遞了條絲絹與她。

  不,該說是某天閒逛回壽仙宮,見案上放了條絲絹,那絲絹白白一條的,好生折好,遠遠看去沒甚花樣。

  但她攤開一看!也沒花樣,只不過那絲絹上密密麻麻的字,令她頭暈目眩!

  自鯀捐走後,妲己便未曾有過令她順暢的貼身宮女,且她本為妖狐,多與人親近,又恐露餡。

  是的,妲己見那密密麻麻的字,真是頭疼至極,她雖道行千年,卻多是以日月增修為,或是躲於軒轅墳里與一眾姐妹耍鬧,各位姐妹皆是野物,成天嘰嘰喳喳想出各類玩法,時常又去周邊農家裡偷雞摸狗或是吃那殘羹剩飯,也是耍得十分開心,卻從未有哪位姐妹提出習文練字來耍!

  因而,妲己大字不識幾個。

  幸虧此前與鯀捐相互坦白身份,二人又脾氣相合,長短正好相補,鯀捐見妲己那模樣,著實不忍,便教她凡人禮節、閨秀偽樣、貴人祥語等等,又令她習文練字,才將她野性稍稍扭轉。

  但習文練字著實太苦,那鯀捐又不講情面,常常軟硬兼施,又舉出各類好處,令妲己眼中高高仰望,心中卻苦不堪言,只覺得這鯀捐比女媧娘娘還有令人懼怕,因而自鯀捐走後便是萬分放飛,半分也不想沾那繁瑣文字!

  那絲絹字跡又寫得密密麻麻,真是令她一眼也不願去看,便是隨意給丟了。

  又過來半月,她又見案上擺了條絲絹,她攤開一看,那字比之上次又是更密更多了一倍!

  她兩次見這絲絹,已是有了警醒,本想好生研究研究,卻見這字又多了一倍!當下暗自思付:不知哪個不長眼的奴才亂寫亂放,顯然是要我來看,一回放一條,且材質一樣,定然是出自一伙人之手!但這字如此繁雜密集,我光看一眼就頭昏眼花,真是難為了我!這絲絹莫不是有人寫了故事,想讓我給看看,那人一回寫一張絲絹,如此連續撰寫,莫不是想成書不曾?那人定然是一宮放幾張,如此傳閱,漸漸有人生出興趣,又吊人胃口,那人必然在後頭暗自歡喜!

  嘿!妲己笑了一聲,我可不曾生出興趣,光那密麻字跡便是嚇煞我也!

  又十幾二十天,妲己又見案上擺了絲絹,當下她眉頭緊皺,到底是誰?可當她壽仙宮來去自如了不曾!?

  於是妲己好生嗅了嗅那絲絹氣味,便在宮裡尋起了人,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橫衝直撞的蠢奴才!

  某夜子時已過,妲己正巧在外頭吸收日月精華刻苦修煉,忽的聽見有衣料磨蹭之聲,又有腳底磨泥之響,那聲響沙沙虛虛,欲掩欲蓋,妲己一聽便十分警醒,悄悄的將腳掌變成狐狸爪子,暗自尋去,仔細嗅味。

  她這一嗅,竟是大喜!這氣味,跟那絲絹殘留氣息同出一源!

  好呀!妲己心想,今夜總算給逮到了!

  夜色正濃,但卻蒙不了千年狐狸一對招子,她見前方有一宮娥鬼鬼祟祟,左顧右盼,手中正拽這一條絲絹,正立於那梨花案前。

  妲己站於那人身後,忽的大聲一喝,那人頓時嚇得手足無措,連手中絲絹也掉了下來!

  妲己心想,待我嚇她一嚇,便罵道:“大膽賊人,竟然夜闖本宮壽仙宮!該當何罪!?”

  那宮娥回頭見是妲己,卻拍了拍胸口,鬆氣道:“娘娘萬福。”

  妲己見她居然不被嚇得,頓時不太慡快,只說:“你為何深夜鬼鬼祟祟來此?”

  那宮娥低頭認錯:“奴婢不該,但奈何有大事要傳遞,衝撞了娘娘,還妄恕罪!”

  妲己問:“甚大事?”

  那宮娥深深看了妲己一眼,只說:“大事皆已寫與絲絹之中,娘娘難道未曾去看?”

  妲己搖頭:“不曾。”

  那宮娥頓時深吐了口氣,頓時生出鬱結,張了張口,片刻後才心平氣和與妲己說道:“娘娘!您可是誤了大事!”

  妲己莫名其妙,只問:“你哪個宮裡的?!”

  那宮娥只將那絲絹放於案上,轉頭望了眼妲己,不答她話,便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此等奴婢衝撞主子之事,本是罪無可恕,但妲己此時卻不想追究她罪不罪的,她聽那宮娥的語氣,仿佛是與她有關聯,到底是甚大事?

  妲己終於攤開那案上那張絲絹。

  這張絲絹字跡頗大,也不密密麻麻,那字清清楚楚,妲己全部都認得,只有四個字——

  “計殺比干。”

  妲己一驚,立馬變成狐狸跟住那宮娥!

  那宮娥左拐右拐,竟是從小道出了宮闈,妲己也不拖沓,緊緊跟住,只見那宮娥在一河邊脫去宮服,燒掉掩埋,而後又一黑衣人過來與她說話,妲己躲在糙叢里,見二人說了一陣,皆是交首接耳,句句小聲隱秘,竟是一個字也未聽清。

  待二人說完,宮娥轉身那刻,那黑衣人忽的拔出寶劍,一劍將那宮娥給殺了!

  當下殺氣騰騰,妲己也起了雞皮疙瘩,只見那黑衣人將劍上血甩了兩甩,忽的朝她躲住這糙叢里看來!

  妲己立馬屏住呼吸,趴在地上如同一隻皮毛光滑的死狐狸,心中暗想:這人不知武力如何,也不知是哪般凶人,若是起了殺性見一狐狸旁聽會不會出劍來殺?能躲則躲,躲不了便顯出妖身與他打鬥罷!

  妲己在地上趴了片刻,只聞那血氣一會遠一會近的,那人在來回走動,忽的聽一大動,待她再抬頭來,那黑衣人已然消失不見了!

  連同那宮娥屍首也一併被他帶走!

  “咯咯咯——”

  遠方一聲雞鳴,而後千家萬戶百雞鳴聲此起彼伏,妲己抬頭望望天色,已然快亮,便也顧不得去尋黑衣人,只趁天未亮全,趕緊回宮!

  此時妲己站與龍德殿上,面見大王,此事非同小可,必須稟報,但大王如此臉色,仿佛半點不想聽她說話,便想:我是否來得不是時候?大王殺氣騰騰剛往戰場而歸,今日若有聽我說這等殺事,真會不快,哎,要不明日再說?

  妲己剛想隨便說幾句喜話,便聽後頭有宮人稟報——

  “大王!賢王到了!”

  妲己觀大王面色稍微轉好,想起今日的確封了個賢王,聽說此人十分了得,又見大王仿佛十分看重,便是好奇想看看。

  誰知大王見她十分不耐煩,只說:“妲己!若無要緊事,明日在說!”

  妲己心想:此事確實奇怪又要緊,但大王如此不耐煩我,說了也自討沒趣,不如尋個他耐煩的日子再說?反正此事也奇了挺久,也不差這一時,況且,大王與那賢王顯然有密事要談。

  於是妲己乖覺說道:“臣妾本是來為大王賀喜,見大王如此英明神武,臣妾也十分放心,臣妾退下了。”

  紂王揮了揮手,將妲己退下。

  妲己鬱悶退下,正慢悠悠的往壽仙宮走去,行於分官樓時,忽的心中一跳!

  她側面往去,只見一男子身著素衣,踱步走來。

  那男子一身清正之氣,一身精神抖擻,相貌清楚,眉眼分明,但她驀的驚得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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