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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飯來張口就是如此。

  來到天罡城後, 他的自理能力正在斷崖式下跌。

  撥開不斷薅動瓷碗欲圖把它打成渣渣的狼爪, 笑青山將碗擱在桌上。

  據余夫人的話,他先天不足,體質虛弱。

  別人是糖罐子裡泡出來的,他是藥罐子裡嗆到大的。

  而從有記憶起,他每隔三天便要喝一碗藥。

  他不知道藥方,自有煎藥的童子為他打理這些,並時不時給他報一句喜:“長老遊歷歸來,心裡牽掛著您,特地給您送了一支獸王參。”

  他懵懵懂懂,只覺得花在他身上的錢多了,余夫人必然也是喜歡他的,那些厭惡的神色和嚴厲的呵斥只是她不善表達善意的偽裝。

  後來他才知道,余夫人只對兩種人慷慨,一是愛人,二是仇人。

  仇人還掛在列在她家譜掛在她名下,但丈夫畢竟乃自殺身亡,其中因果再如何複雜,她也不能提劍殺掉一個剛出世的嬰孩。

  余夫人有仇不能報,簡直快被逼瘋,曾有一段時間想舍掉仙人風範拿南疆巫蠱術來扎小人。

  就這樣一個發泄之舉,被慎古發現後,她還被罵了一頓。

  不知道什麼時候藥的配方變了,或許從一開始那就不是補藥。

  他一直嗜睡,畏寒,微妙地處在一個立馬就要嗝屁和好好活著的平衡狀態里。

  根據余夫人的計算,笑青山可以正常活到百歲,當一個凡人中的長壽者,修士中的短命鬼。

  可惜系統的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劃。

  他開始悄悄地把藥倒入盆栽里,盆景長得愈發張牙舞爪,可見此藥對植物實乃大補,笑青山憑著模糊的記憶給它取名“金坷垃”。

  停藥後,他大病一場,痊癒後身體卻生出好轉之色,隱約可感受到天地間的縹緲靈氣。

  但寒毒入體,難以根治,一年除了夏季,他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小暖爐是必須揣在乾坤雲袖裡的寶貝。

  而在夜晚修煉時,仍有什麼堵在他的丹田,使靈氣不可進入。

  沒有成果,他乾脆也就不修行了。

  而葉易給他準備的新藥,就是為了破除他丹田上的桎梏。

  笑青山曾討要過藥方,在向千草殿的藥師求證那無數個看起來長得差不多的圈圈是什麼意思後,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禍國殃民的禍水。

  一口藥喝掉一個小門派一年的收入,實乃罪過。

  但可能是思想覺悟還不夠高,他不僅不羞恥,還爽得不行。

  就是藥真的很難喝。

  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擴散開來,碎果仁香脆馥郁,驅散了藥湯的苦澀。

  葉易梳理他的烏髮,手在柔順的髮絲間穿梭:“千草殿說,再過三天藥丸就研製好了,到時候你就不用再喝這玩意兒了。”

  笑青山“恩”了聲,撫摸小狼崽的手一頓,他擼狼,葉易擼他(的頭髮)?

  他往一旁挪了挪,烏黑的髮絲從葉易的手中滑出。

  葉易鬱悶地瞧著空蕩蕩的手心,青年斜乜著眼望他,眼尾是一抹攝人心魄的紅。

  他一隻手撐在桌上,衣間金紋隨著起身的動作傾瀉而下。

  狼崽抬起眼,又懨懨趴下去,尖尖的耳朵折下。

  葉易掐著笑青山的下巴,堵住他紅潤柔軟的嘴唇,撬開他的唇齒,探入更深的地方。

  他明顯感覺到笑青山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青年半闔著眼,顫抖的睫毛像是蝴蝶振動的翅膀,泛著水霧的眸里倒映出侵占他的男人。

  葉易忽然想起他和笑青山的第一次見面。

  當時,折花宴中,某個不知自己幾斤幾兩的“正道”修士口出不遜,挑釁於他。

  葉易一刀廢了那人的紫府,在一眾驚恐與憤恨的目光中肆意地笑。

  然後他看見了笑青山。

  葉易早就注意到了他,比折花宴上的花更美的人。

  可惜幾天的觀察下來,他美卻無神,一雙桃花眼只有形而無色,就連那一筆連成的勾人的眼尾也黯淡無比。

  葉易多看了他兩眼,便覺得無趣,沒有再關注他。

  可此時,或許是葉易手中的刀投出了光,那空冥的眼裡也有了光,一川煙雨蕭蕭落下,洇透了那片烏色睫毛,一點胭脂在眼角抹開,媚人得很。

  葉易心中忽然一顫,下一秒,便用帶著血的刀尖,挑了一朵花下來。

  花是嫣紅的,花瓣層層疊疊,只是含蓄地合攏,含苞待放。

  就像笑青山。

  “接著。”

  雪白的刀尖挑著穠紅的花朵,綠萼襯於其下,並著細長的一段嫩綠枝條,最是脆弱易折的模樣。

  葉易立在他身前,和他隔著一刀的距離,笑青山迎著漫天的霞光,眼底是一樹爛漫的金。

  周圍眾人皆面露懼色,也有看好戲的人投來揶揄的目光。

  笑青山伸出手,素白的雲袖下是一雙蒼白的手,被紅霞帶上了點暖意。

  他接過那枝花,手捏著細嫩的枝,手背上是花搖晃的陰影。

  他問:“我接了這朵花,你可以和我比劍……”

  意識到葉易拿著的是刀,他又換了個說法:“比刀?”

  那是葉易第一次見到這美人主動說話。

  身為大能,方圓萬里的風吹草動都被他收入耳中,即使不怎麼想聽那些人的交流,還是無可避免地將一切都關入匣中,只有認真地聽和隨意地聽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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