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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敵襲!」

  話音未落,只見一支烏黑的羽箭落在車隊前十餘丈外,半截沒入土中,箭尾仍在微微顫抖……

  出於騎兵的本能,虞喜下意識地就要去拿背後的弓箭還以顏色。

  跟他一起來的騎從也都抽出兵刃準備禦敵,卻被身後的猗頓喊住了。

  「是樓煩人,他們放箭在吾等前方,是在詢問吾等是敵是友。」

  猗頓下車上前,進入兩名樓煩騎士的射程內,一彎腰撿起了那支箭,高高舉起,用樓煩戎語大聲說著什麼。

  旁邊一位商賈向虞喜解釋道:「樓煩人的規矩,把箭舉起,就是朋友,把箭折斷,便是敵人……」

  虞喜點了點頭,卻未放鬆警惕,卻見那兩名樓煩人相互說了一兩句話後,一個人縱馬回去毛氈帳報信。另一個人則下了馬,笑著走過來,將腰間別著的皮囊扔給猗頓,也不知裡面是水是酒。

  猗頓看上去對樓煩人的規矩很熟悉,也不嫌髒,捧著皮囊喝了大大的一口,伸出大拇指叫了一聲好!那樓煩人便放鬆了警惕,哈哈大笑,如同見了親兄弟一般,給了猗頓一個大大的熊抱……

  等猗頓回來後,面對虞喜疑惑的眼神,他擦了擦嘴角可疑的白色液體,解釋道:「樓煩與晉人素無衝突,這些草原上的部族之民十分好客,只要喝了他們的酒,吃了他們的鹽,就是部族的朋友。一會到了這個部族的大帳,若被獻酒,你一定要喝一點,若是拒絕,則會被樓煩人視為羞辱,說不準當場就拔劍相向呢……」

  「不就是一口酒麼?」虞喜也是軍中漢子,渾然沒把此事放在心上,直到他在散發出濃烈牛糞味道的樓煩人帳篷喝了同樣的酒後上吐下瀉數日,連馬都騎不了,只能趴在大車上恥辱地跟著隊伍北行,才知道此物的利害。

  猗頓對他解釋道:「樓煩自君長以下,都以牲畜之肉為主食,偶爾吃粟米野菜,當然,用來釀酒的也不是糧食,而是羊馬的奶水,他們稱之為酪漿。中國之人剛開始的確會吃不慣。」

  虞喜虛弱地不行,瞪著眼前活潑亂跳的奸商怒道:「你為何沒事?」

  猗頓得意地說道:「想得到樓煩人的信任,讓他們將牛羊或贈或賣,當然要表現得和他們一樣吃喝了。我在這邊行走數年,現在面對羶肉酪漿,也能當做豹胎瓊瑤,甚至能嘗出別有一番風味來……」

  虞喜短時間內自然是消受不了,但軍令如山,只能逼迫自己接受,好在到了北上的第五天,他已經慢慢適應草原的食物了,縱然不能甘之若飴,卻也能勉強接受。

  ……

  這期間,他們一直是沿著大河往北走的,一路上看過來,虞喜發現樓煩人的部族有的富庶有的窮困,同一個部族裡也貧富不均。有些部族的帳篷已是破爛不堪,往來人等以老弱婦孺居多,而青壯年中不少還身帶殘疾,目光幽怨。

  「他們發生了什麼?」

  「不止是樓煩,草原上的戎狄風俗,平常無戰事時,則隨意遊牧,以射獵飛禽走獸為職業;形勢緊急時,則人人練習攻戰本領,以便侵襲掠奪,這是他們的天性。」

  猗頓指著越往北越發廣闊無垠的草原對虞喜道:「別看草原如此廣闊,如真正適合於耕種的地方少之又少,況且這裡地勢平坦,春夏暴風雨之強勁是中國之人生平所未見的,樓煩人也會在大河邊肥沃的土壤上種下的莊稼,可一旦遇災,便顆粒無收。因此他們大多只能以部落方式群居才能確保有足夠的牛羊,哪裡的水草肥美就移居到哪裡,幾大部族時常為了一片好的草地爭得你死我活。數百年間,有的被吞併,有的淪為奴隸,有的則壯大起來,聚集財富,甚至能建立周長數里的大城……」

  這些天看過來,虞喜已經深知草原生活之不易,他有些不信地說道:「草原上真的有大城麼?」

  猗頓笑道:「有,最大的城郭叫做河宗城,在大河源頭,由眾多湖泊沼澤形成的套子裡。那裡土地肥沃,不但能放牧牲畜,還能耕耘養活不少人。傳說穆天子就曾經緣河北上,去河宗氏之國停留過,祭祀了河伯。聽說那裡有珍貴的白狐玄貉,更有從更西邊貿易過來的上好玉石,若一直往西走,甚至能抵達傳說中的崑崙之墟……」

  虞喜記得老早之前就聽主君給他們講過周穆王和趙造父西行的故事,所以對「河宗城」和西王母所在的「崑崙之墟」有些嚮往。但他們這次的目的地並不是那,車隊到了大河向西拐彎,猶如玉帶圍繞的地方,在森林邊緣與一個自稱「林木中的百姓」,猗頓則統稱其為「林胡」的狩獵部族進行貿易補給後,便轉而向東,往代國方向去了。

  ……

  虞喜仔細觀察,發現車隊此時行走在一條東北—西南走向的山脈之北,這座山還算瓮郁蒼翠,蔭蓋四野,不過往西北看去,通過一望無際的草原,卻也能看到不知幾十幾百里外,還有一座山峰如簇,白雪皚皚的巨大山脈……

  孤懸域外十天後,虞喜和猗頓的關係倒是近了一些,這個奸商表現出來的見多識廣和膽大包天,讓虞喜不由心生佩服,猗頓也不放過表現自己見識的機會。

  他指著兩座山脈道:「東南這一座,中國之人稱之為鐘山,當地狄胡發音為『蠻漢』,北面那座,則稱之為陰山。從陰山到燕國,東西千餘里,天似穹廬,籠蓋四野,草木茂盛,多禽獸部族,是貿易牛羊最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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