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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將頭偏向南面,魏駒的動作同樣比中軍快一些,那些複製了趙軍裝備的「魏武卒」是作戰主力,穿重甲,背著厚厚的大櫓,有的甚至還使用弩——這種發源於楚國,近幾年在趙軍手中大放異彩,漸漸被諸侯卿大夫學習接納的新式武器,魏軍中甚至還有騎兵,但僅僅是零散的斥候。

  整個作戰體系,依然是兩翼包抄,中軍壓上的老把戲,有點像邲之戰里楚軍的打法,但這一次,關鍵在於三個字,快、准、狠!

  隨著離趙軍第二道防線越來越近,知瑤讓人將豫讓喚了過來。

  「你可知道吾等一會可能面臨什麼?趙氏除了堅韌的武卒和神出鬼沒的騎兵外,最出名的,莫過於他們在朝歌和汶水使用的機巧了,此物這兩年間被傳得神乎其神,但據從朝歌回來的探子說,其實也沒那麼神秘,只是能發石達兩百步的利器,一會抵達兩百步時,汝便要帶著家臣組成的死士衝鋒,想辦法越過那矮矮的土壘,讓趙軍無法持續發石。」

  豫讓點了點頭:「唯!臣一定不負君望。」

  「下去準備罷,勝負在此一舉,萬萬不能像齊軍一樣,被發石器亂了軍心。」

  半刻後,他們抵達了趙軍防線外三百餘步,隨著一聲呼嘯,趙氏防線上的守卒開始發射石彈,十多斤重的石頭從那裡被彈射出來,劃出一個角度較大的拋物線,落到了知瑤中軍前方,將地面砸出一個小坑,這還只是試射。

  看到那駭人的飛石,眾人都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已經滿是冷汗。雖然沒砸死人,但不僅知氏的兵卒們有點慌,就連知瑤也隱約覺得,這其中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可哪裡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就在這時,有斥候駕著傳車,匆匆過來報導:「少軍將,梁大夫那邊讓小人來傳話,士司馬在韓山遭到了伏擊,是去救,還是繼續前進?」

  「什麼!?」知瑤站在車上踮起腳,朝數里外的韓山看去,他看不清細節,甚至分不清山上人和草木的區別,只能看到那邊亂糟糟的,穿著不同號色服飾的兩支軍隊正戰成一團,正難解難分。

  斥候覆述道:「士司馬在山坡上遭到巨木襲擊,退往山下時,又遭遇兩支千人的徒卒,大概是從韓山背面過來的……」

  「趙無恤在那座山的背面留了伏兵?亦或是巧合,剛好撞上的巧合……」知瑤咬著牙,這是個需要時間思考的問題,可如今他已經沒時間再想了。

  因為遲疑,北邊的軍隊陷入停頓,沒能跟上中軍的腳步,已經被拉開數十步的距離。而南邊,魏氏也在等中軍的旗幟揮動,再發動進攻,豫讓更是早已集結了死士們,準備冒著敵軍石彈和箭雨,開始衝擊矮矮的土壘防線。

  沒時間猶豫了,知瑤下令道:「讓梁、范二位派出兩千人去接應,聽我鼓聲,豫讓率死士先沖,其餘人繼續前進到百步內再行衝鋒,掌旗官,揮動大旗,請魏氏配合豫讓,開始進攻敵壘南段!」

  知瑤心裡知道,只需要在泫氏的援兵抵達前,突破這道防線,就能占據丹水邊的開闊地,將趙無恤的戰線壓縮,讓他們失去反攻的空間,最終被逼進泫氏邑擠死,或者逼出這片盆地,在退往長子的小道上敗亡!

  但為將者,不能只慮勝,不慮負。知瑤心中是有計較的,知氏一族的家底,不能全部搭在這裡,若進攻失利,那便只能拋棄前鋒士鮒,乃至於梁、范和魏氏做墊背。確保知氏族兵在堂弟知國的率領下,退回丹水以西,撤到新絳,為家族保全留下一點火種……

  至於他?

  知瑤握住鼓椎,感受上面木柄的粗糙,看著在自己指揮下向著一個目標邁進的大軍,嘴角露出了一絲自負的笑。

  他對豫讓等家臣坦言,若敗,自己會和手下將士一起浴血到底,做戰場上萬千枯骨中的一具,又豈是嘴巴說說而已的?

  第795章 士為知己而搏

  「忠心侍主,不敢生貳心,這是吾等為臣的本分,豫讓,你可記住了?」

  十年前的豫讓只是一個弱冠少年,他當時茫然地抬頭問叔叔道:「若主君待臣不好呢?」

  叔叔板起了臉:「那你也得盡力做事,委質效忠,不止是說說而已,吾等雖然是窮士,卻也有窮士之義。」

  叔叔的話,他不認同,良禽擇木而棲,士為知己而搏,身為士人,應該有一定的選擇之權。

  風沙讓臉蛋粗糙,上面覆蓋了一層鬍鬚,常年使用兵器讓手磨起了厚厚的老繭,昔日少年已經成長為一名戰士。豫讓年紀不大,卻已經走馬燈似的侍奉過范、中行、知三家,范氏視他為路人,中行視他為棄子,直到三年前,他終於在滅仇由一戰中,遇到了自己的明主。

  知氏君子信任他,贈他衣食美女,名馬貂裘,更重要的是連續不斷的升遷和重任,他也信賴知氏不會辜負於他,可以將性命妻子相托。這才是豫讓理想中的「君臣以義合」:君待臣如犬馬,則臣待君如路人。君待臣如手足,則臣待君如腹心!

  所以他才會站在這裡,願意為知瑤而死!

  豫讓所在的位置是知軍前鋒,兩軍交戰,壓力最大的顯然是前排。放眼望去,對面那矮矮的壁壘之後究竟有什麼?持兵刃的敵人?如飛蝗一般的箭雨?彈射飛石的可怕器械?是個人,便難保不會胡思亂想,若是膽小的,戰前肅殺壓抑的場面就會嚇得他們兩腿發軟,毫無鬥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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