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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進城時,一馬當先的趙無恤一眼就看到了紅衣翩翩的季嬴,她被出來迎接昆父兄弟的女眷們簇擁在中央,就如同鶴立雞群般顯眼。

  當然,趙無恤看到的還有她腰間帛帶上的黑鞘佩劍,她看似鎮定,實則出來時心裡早就亂成一團了,壓根就忘了解下。

  趙無恤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心裡一緊,若自己遲來幾日,若知氏鴻運當頭僥倖破城,若自己沒能贏得這場戰爭,季嬴的結局,會不會比歷史上更加淒烈?

  絲毫不用懷疑,季嬴本就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剛烈女子,能磨簪自盡,也會飲劍而亡。

  萬幸萬幸,那些假設都沒發生,下馬走到她身邊,趙無恤毫不猶豫地伸手將劍取過來,笑道:「女兒家還是拿針線好。」

  季嬴心裡歡喜,面色卻不能表現太過,只是淡淡地說道:「我聽說無恤麾下有個名為莫邪的女劍師,不單能使劍,還能鍛劍,阿姊如何就使不得?」

  趙無恤搖了搖頭:「吳越女子紋面雕題,赤腳持劍搏擊於江河之間,不是中原窈窕淑女該比的。」倒不是他歧視南方人,而是無法接受吳越的審美,也不知傳說中的苧蘿村西施是不是也這模樣……

  姊弟正說話間,卻不防季嬴身邊年方兩歲,正牙牙學語的小妹趙佳跌跌撞撞地過來,睜大眼睛仰頭看著一身漂亮甲冑的趙無恤,又朝他身後肅穆無比的黑衣侍衛們看了又看。

  「又長大了不少。」

  趙無恤順勢將她抱起,相比靦腆的侄兒趙周,他對這個小妹倒是更覺得親密一些,幾乎勝過了自己的兒子。這小姑娘初次見面時就喜歡往他懷裡鑽,這次離開四個月,她也還認得無恤,一點不認生。

  不但如此,她還盯上了趙無恤腰間的幹將寶劍,胖乎乎的小手朝他直伸,口裡咿咿呀呀地說著「劍……劍。」吐字清晰,惹得趙無恤笑了,據季嬴說,她至今還不會喊兄長,只會喊父親和劍兩個詞。

  「取名時就和兩個侄兒搶白玉璋,將他們推到一邊,抓周時抓了一匹木製的馬兒,近來又見劍則喜,真不知以後會怎樣……」其母津娟有些心憂,她地位卑賤,平日很少說話。

  趙無恤給出了答案:「趙氏的女兒即便佩劍,用來裁紙即可,至於殺人的劍,由父親和我來揮便是。」

  他在心中暗自發誓,不會再讓自己的家人立於危牆之下了!

  「對了,父親他人呢?」

  季嬴面色上閃過一絲憂慮:「十日前離開此地,去軹關了……」

  ……

  冰雹和小雨下了一整夜,讓知氏潰兵失散大半,但也讓趙軍的追擊停滯下來。靠著這一點,知宵才跌跌撞撞地一路往西南行,經過一晝夜加一個白天的狂奔,終於跑到了河陽。

  眾人渾身濕漉漉的,凍了一夜又被季夏火辣辣的太陽一烤,冷熱失衡,哈欠噴嚏不斷,許多人走著走著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怎麼喊也喊不醒,一摸額頭,燙得不行。生病的人和傷員如果不能跟上,就落得被拋下來自生自滅的下場,只能筋疲力竭地癱在道旁等待被趙軍俘虜。

  到最後,他身後僅剩三四百人了,個個疲憊不堪。

  知宵也像一隻鬥敗的公雞,耷拉著羽冠,他好想躺在舒適的軟榻上睡上一覺,懷抱妾室柔軟的身體,往日的生活與如今的窘境相比,讓他對呂行,對魏氏更加憤恨不已。

  直到看到大河波光粼粼的水面,看到對岸依稀可見的人影的船隻,他才重新打起精神。

  「到了,對岸就是孟津,只要過了河,就是王室的領地!」

  他們的原計劃是攻擊溫縣,若能攻克最好,不能便在調動趙鞅回防後,坐船順流而下,去鄭國。當然,若下游去不了,也可以回頭來孟津,王室的船隻會在這裡接應。

  知宵的祖父知伯躒與周王和單劉二公交情匪淺,加上執政的劉公還是范皋夷的姻親,所以這場戰爭里周室一直站在晉侯、知氏這邊。雖然沒提供實質性的支援,但光是大義名分,就足夠讓趙氏站在天下人對立面了。

  可讓知宵驚恐莫名的是,趙氏對此並不在乎,從戰爭開始到現在,清君側,族滅邯鄲,逼死范中行二卿,還有他尚不知道的鄆城審判,腰斬陽生……趙氏父子不知做了多少與傳統禮法相違背的事情,如今更是擊破了諸侯聯合張開的包圍網……

  「趙無恤回來,齊國肯定是敗了,如今吾等該如何擊敗他們?」知宵憂心忡忡,不過沒過多會,他就只顧得擔心自己了。

  因為原本說好會派船隊過來接應的周室,卻只過來了一艘小舟……

  眼睜睜地看著那艘小船靠近,上面一位長須飄飄,舉止有禮的士人朝知宵行禮,知宵則憤怒地問道:「汝乃何人,劉公說好等在對岸的船隊呢?」

  「在下萇弘,此事說來話長……」士人再度行禮,面帶愧色。

  「萇弘?」

  此人的大名,知宵早有耳聞。這萇弘是周地賢士,學識淵博,王子朝之亂里,他輔佐劉文公打贏了內戰,借晉國幫助平亂,輔立周王匄即位,立下大功。隨後設射《貍首》,欲使諸侯重新尊周,又擴建周城,讓王室在王子朝之亂後有了安身的地方,被周王和劉公視為國之柱石,是如今周室的實際執政者。

  萇弘親來,也代表著周室對知趙之爭的態度,有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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