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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孔圉也要叛孤麼?就為了一個卿位,為了做新君的執政?」

  在孟諸被趙無恤處以腐刑的宋國公子朝與孔圉有怨,平日裡沒機會離間這對舅婿,如今有了把柄,頓時在衛侯面前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

  「君上,孔圉與趙氏的幹吏端木賜等人交往甚密,蒯聵離開後,也與孔圉暗中往來,通信十分密集。今日還有人來告發,說孔氏府上似乎接待過從西面來的絳衣商賈,恐怕就是從楚丘過來的趙使!」

  衛侯元沉吟片刻後點頭道:「不錯,伯姬與她弟弟蒯聵關係極好,蒯聵出奔,伯姬屢次為他求情,被孤怒斥數次後離開,還哭著說與其留在帝丘,不如隨蒯聵而去。莫非孔圉聽了她在枕邊的話,也有了不臣之心,畢竟趙氏勢大……」

  懷疑就像是發芽的種子,在宋子朝的施肥澆水下,在蒯聵背叛的陰影下,它在衛侯心中長得愈來愈旺,最後蒙蔽了理智和耐心。

  「來人,去將孔圉和伯姬提來,孤要當面審問他們!」

  彌子瑕應諾而去,帶著衛宮甲士又一次將帝丘街巷弄得雞飛狗跳,他們駕車直奔孔府,敲了半天門卻無人來開。彌子瑕暗道不妙,撞開一看後,府中只剩下懵懂不知發生了何事的臣妾,孔氏夫妻和他們的兒子孔俚卻早已不知所蹤……

  蘧伯玉是衛國的大夫,名瑗,字伯玉,他是衛國有名的賢人,為人十分正派,深得衛侯元的信賴。時值衛國社稷安危之時,他為了能出一份力,竟將不多的族兵全部交付給統軍的王孫賈,連家財也資助一空,四處購買軍械甲盾,還不斷回領地徵召鄉黨來帝丘,為即將到來的攻城戰做準備。

  今日他從帝丘南門入城,剛要進入城門時,卻見到一隊車馬匆匆朝這邊駛出,那馬夫他認識,正是孔氏的御者。

  於是蘧伯玉將車往路中央一攔,氣得那御者七竅生煙,揮鞭就要打,卻被車上的人制止,那人掀開帷幕伸出頭來一看,見是熟人,這才鬆了口氣。

  那男主人年過三旬,眉目莊重迤邐,半尺的鬍鬚黑油油的,梳理得很整齊,正是孔圉。只是他行色匆匆,額頭滿是汗水,同行的家臣們全副武裝,還在不斷回頭看後面,似乎是害怕有追兵。

  孔圉乾笑著問道:「伯玉,這是何意?」

  蘧伯玉反問:「子明,你這又是要去何處?」

  「我奉君命要出城一趟,子明快些讓開道路,我有急事……」

  蘧伯玉眉頭大皺,寸步不讓,「趙兵隨時可能會來圍城,子明乃衛國上大夫,挑這時候駕著私車離開,莫非是懼敵?這不像是平常的你!」

  與此同時他也看到有個總角孩童從馬車裡鑽了出來,好奇地往外張望,卻又被裡面的人拉了回去,隨之而來的還有女子的訓斥。

  這孔圉竟然還將其妻衛國公女和他的兒子一併帶了出來,蘧伯玉越發覺得此事蹊蹺。

  「我知道伯玉乃不欺暗室之人,但我也是逼不得已……」

  事到如今,孔圉也只能實話實話了,他便將趙氏和蒯聵派使者來說他,同時散播消息,說僭位稱君的蒯聵留著執政的位置等他去。於是衛侯大怒,要派人出來索拿,幸而孔圉及其妻在宮中也有眼線,提前得知了消息,乘著還沒被通緝,城門未閉,便趕緊出來了。

  「若是誣陷,子明坦然入宮,在君上面前說清楚不就行了,你這一逃,豈不坐實了謠言?」

  「說不清了……」孔圉一臉倒霉,「我妻與蒯聵的確有信件來往,信中還曾戲言說等君上百年之後,蒯聵若想歸國為君,孔氏當助之,這些東西不知為何被呈到了國君案上,加上有宋子朝在進讒言,這下根本說不清了。」

  「是蒯聵派人做的?為的就是離間君臣!」

  孔圉搖了搖頭,嘆息道:「君上多疑,我若不想做階下囚,還是先逃回領地去為好!」

  話說到這份上,既然孔圉不是去投敵,蘧伯玉也不好再攔了,只是向孔圉承諾,說他會進宮去為他解釋清楚。

  看著孔圉一行人越行越遠後,蘧伯玉回過頭,見到的是彌子瑕那張形貌秀麗俊俏,現在卻被烏雲籠罩的臉。

  「蘧大夫,你放跑了要犯,是要與之同罪麼?」

  蘧伯玉整理衣冠,坦然道:「孔圉並無叛君之意,這只是一場誤會。」

  「證據確鑿,誰還會相信孔氏無辜?」

  「我會勸說國君的,請彌大夫帶我入宮向國君交待罷!」

  ……

  半個時辰後,蘧伯玉拖著沉重的腳步,從衛宮裡走出來。

  他面對的不再是當年被亂臣驅逐出國,卻能勇敢而冷靜地在國都近郊靜待事情變化的衛侯元了,而是一個患得患失,覺得身邊任何人都可能背叛的狐疑老人。他不分青紅皂白,將蘧伯玉痛罵一番,然後讓宋子朝再派人去索拿,一定要將孔氏抓回來。

  「敢背叛的寡人的人都得死!」衛侯元像一頭久病的老貓,只能靠恐嚇的齜牙咧嘴來維持自己的威儀。

  蘧伯玉不由仰天而嘆道:「如今趙氏逼近,君上卻自毀棟樑,難道衛國真的要亡了麼?」

  ……

  而與此同時,當西部天空的顏色變得像凝滯的血一般鮮紅時,在一條溪水邊歇一口氣的孔圉聽到了馬蹄聲正在逐步接近。他臉色頓時煞白了,站起來後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和親信家臣們一起,挺立在載有妻兒的馬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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