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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無恤用兵如疾風烈火,亥時三刻,范氏外營告破,子時,內營亦破,他將范氏大營徑直打穿,突入到河岸上,和西趙的渡河部隊在沁水邊成功會師。

  半數西趙兵卒已經登岸,在河岸上站得密密麻麻,正在收割殘局。營寨內,火光映天,照耀如同白日,連月亮和群星也為止失色。今夜西趙兵員死傷不少,但范兵傷亡更眾,陣亡於岸邊的,焚於營中的,或者窩囊地死在同伴踐踏下的不知凡幾,不過到處都有零星的戰鬥在繼續,想要將數千殘敵全部掃清,恐怕得到幾個時辰後了。

  等趙無恤來到河岸上時,趙鞅的白纛大旗也剛好渡河過來,父子二人一見面,便同時脫口問道:「范吉射何在?」

  隨即趙無恤便皺起眉來。

  「父親,范吉射沒在岸上被擒獲?」

  趙鞅黑著臉搖了搖頭,陽虎對答道:「先前御龍旗尚在,在發覺外營火起後,范吉射的旗幟和親兵便一分為三,一支往下游,一支往營中,一支往上游去了……君子破營時沒遇見他?」

  趙無恤搖了搖頭:「未曾見到,看來范伯不是往南,就是往北逃了。」

  不一會,有兵卒來報,說果然有不少范兵聚在一起,沿著河岸北上,接著又往東北方向去了,那裡是屬於范氏的雍邑。

  趙無恤不由嘆了口氣,感到十分惋惜,此戰若能擒獲或者殺死范吉射,范氏便和邯鄲一樣完蛋一半了,但今夜的鏖戰尚未結束,范氏數千殘敵或分散在河岸上,或雜處於未著火的營中,雍邑距此不過數個時辰的距離,等到明早,范吉射,恐怕已經入城……

  趙鞅很是不甘心:「這范氏老賊畏懼潛逃,還用上了疑兵之計,可不能讓他跑了,無恤,你速速派輕騎和腳程快的徒卒去追擊!」他看向了趙無恤,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趙無恤卻心中一陣火氣冒了出來,難道西趙沒有兵卒?沒有騎兵?為何非要我派人去!他疲憊地看了自己父親一眼,說道:「恕小子不能從命。」

  趙鞅壓低聲音吼道:「什麼!?」

  無恤道:「不是小子不願追,而是兵卒們實在撐不住了。我率七千眾趨行數百里,渡大河後在牧野鏖戰,方下牧邑,尚未休整,即又西進與父親匯合,在方才的攻營里耗盡了最後一分氣力,人馬俱疲,騎兵已很難跑動,這數百人摸著黑追過去,恐怕很難留住范兵,搞不好還會折損。」

  周圍的趙氏家臣頓時靜了下來,他們面面相覷,眼觀鼻鼻觀心,西趙是趙鞅的一言堂,平日裡他說一不二,除了善於強諫的周舍外,很少有人敢當眾反對。

  但趙無恤卻拒絕了父命,雖然說的有理有據,雖然他身後的東趙臣僚兵卒的確一臉疲態,一坐下都要睡過去的模樣,的確很難再急行軍去追擊范吉射。

  但主君會不會因此不滿?

  趙鞅的確有些不高興,他定定地看著兒子,趙無恤雖然垂目,卻也不卑不亢。而他身後那些披甲的軍吏家臣們,都以無恤為中心抱團,只聽他的命令,與趙鞅這邊涇渭分明。

  沉默片刻後,趙鞅重重地點了點頭:「也罷,吾子辛苦了,下去休憩罷,掃清殘敵和追擊的任務,我另擇他人就是。」

  無恤行禮退下,當他與趙鞅擦肩而過時,儼然發現自家兒子已經比自己還高的趙鞅,心中五味雜陳。

  沒錯,東趙與西趙,儼然是兩個各為其主的集團,而非父子、臣屬的關係。

  既感到欣慰,又感到一絲不習慣,不高興。

  不過更多的,還是在這場晉卿大戰的盛會裡,決不能輸給兒子的心氣!

  第640章 投機者

  醒來時天已大亮,身側是柔軟的鹿皮和毯子,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米粥的噴香。走出帳篷,光線刺眼,趙無恤用手掌擋住陽光,朝那些滿懷敬意向他行禮的兵卒點頭,無論他們來自西趙還是東趙。

  腹中飢腸轆轆,他在就食後一問才知道,自己這一覺,竟睡了整整一晝夜,此時已是戰後的第三天了。

  太累了,無恤實在是太累了,這一個月來,他和手下的兵卒們幾乎沒怎麼合過眼,生怕回來晚了,棘津會被攻破。本來牧野大戰後可以好好休整幾天的,但中行氏南下的威脅卻依然籠罩在頭頂,趙鞅又在沁水邊巴巴地等他來援,所以不管無恤多累,都得飛奔而來。

  可打完沁水邊的拔營攻堅後,他們真是到強弩之末了。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趣利者軍半至,無恤能將精銳的武卒和魯兵全須全尾地帶過來,已經很不容易,何況一戰下來,也有不少傷亡。

  每個將領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嫡系,趙無恤的嫡系是武卒,但在趙鞅眼中,這些人卻只是一支外國募兵,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隨時可以頂在前面為西趙做盾牌和炮灰。大宗對待小宗軍隊,一向是這種態度,邯鄲氏的反抗不是沒緣由的。

  趙鞅下意識地讓兒子的嫡系去擔當更大的責任,不顧他們的狀態和傷亡,上一次雪原大戰,就因為趙鞅執意要他們頂在前排,剛成型的武卒傷亡近半,趙無恤當時可心疼了好長時間。這一次,底氣十足的他選擇了婉拒,作為身後眾人的主君,他有義務出面維護他們。

  西趙眾人在沁水邊坐等了那麼長時間,趙鞅手下也有不少從晉陽徵發的戎狄騎兵隨行,像追擊殘敵這種事情,讓他們去代勞即可,何必再刁難疲憊的東趙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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