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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三月份趙無恤歸晉開始,范氏便在秣馬厲兵,進行戰爭的準備工作,等到邯鄲午死去的消息傳出,早有預料的范吉射命令家臣們徵召兵卒。邯鄲氏在訴訟上輸了,被認為是反叛趙氏,作為同盟者,范氏自然要為其出頭,完成徵發的大軍在朝歌發放兵器甲冑,紛紛向西開赴,在沁水邊攔住了趙鞅的七千人。

  新仇舊恨,事情到這一地步,雙方都殺起了血性,已經不在乎什麼首禍不首禍了,范與中行、邯鄲聯合起來,在太行以東有兵力優勢,只要能截斷大河,先打垮趙鞅,便能取得全面優勢,有機會將知氏拉攏過來,同時讓韓、魏不敢妄動。

  所以范氏一直在等待中行氏過來合兵,誰料十天過去了,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噩耗。

  信使將發生在牧野的戰事簡要說了一遍,期間范吉射一言不發,他坐在案後怔怔出神,傾聽時眼睛也一動不動,也不知是否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了。

  「這怎麼可能?」范吉射那體型胖大的庶長兄范維呻吟道,「從邯鄲悼子之死至今,也不過月余,就算第一時間派船隻、輕車、快馬回魯國報信,從那裡徵召的魯兵再回來,也不可能渡得了大河啊!除非他能飛回去報信,或者趙兵能日行七八十里。」

  「趙無恤用了什麼手段讓魯國提前得到消息徵兵,亦或是用了什麼辦法提高了行軍的速度,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東趙已在朝歌以南渡河,並覆沒了吾等派去襲擊棘津的軍隊,現如今,他們究竟在何處……」另一個家臣王生阻止了眾人胡亂的猜測,王生是公認的范氏第一謀臣,現如今也就他能穩住心神,問到了關鍵的一點。

  信使道:「趙無恤還停留在牧邑,大張旗鼓,似有進攻朝歌的意圖。」

  聞言後,悲觀的范維再度哀嚎。「邯鄲氏全軍覆沒,我侄兒不幸憫難,朝歌又遭到攻擊……簡直是大難臨頭!」

  有家臣訥訥地打斷了他的廢話:「不至於此罷……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范氏下一步該怎麼走?」

  范維道:「還能怎麼樣?南下的邯鄲兵不是被殺、被俘就是逃散,他們已經失去了一戰之力。而趙無恤更是準備進軍朝歌,切斷中行伯與吾等的聯繫,趙氏已經占盡了上風……」

  他突然建議道:「為今之計,或許可以派人渡過沁水,去和趙孟請平,反正這次開戰,趙氏只是為了邯鄲,他們的家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好了。」

  帳內家臣們一時間無言以對,范維是家主的庶兄,卻十分軟弱無能,沒有見識,如今大敵當前,竟會說出這種話來,真是大損士氣。

  「請平?」就在這時,范吉射終於說話了,他拍案而起,將面前的瓷酒盞一飲而盡,隨後將空樽往范維面前一擲,在他腳邊摔成千百碎片,濺射的碎塊將他胖臉劃出了血,嚇得范維差點跳了起來。

  「孟兄,自從父親和齊人聯合將樂祁刺殺於羊腸坂,自從趙無恤在大河裡溺死我長子的那一刻起,范氏與趙氏和解的機會就粉碎了。眼下他又殺我一子,要我跟趙氏請平?比用地下這破盞盛酒還難!我與趙氏父子,不共戴天!」

  范吉射眼睛紅得似要流血,他二子皆喪於趙無恤之手,范氏與趙氏的仇恨,已經比太行還高,比東海還深。

  「不錯。」見范維縮著頭不敢再提請平之事,王生站出來說道:「僅此一戰,並不足以決定全局的勝負,其實趙無恤留在朝歌附近,反倒是件好事。」

  眾人不解:「好事?」

  「然,此時此刻,中行伯的大軍應該已抵達,趙氏數千之眾,恐怕是敵不過東陽勁卒,更何況還有朝歌城內一心為君子復仇的國人們助陣。范氏養士百年,終於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趙無恤絕對無法對朝歌產生威脅。比起這個,我擔心的其實是另一件事……」

  范吉射指著他:「何事,快說。」

  王生憂心忡忡地說道:「我擔心的,是趙無恤停留在朝歌是假,向西奔襲,意圖與沁水對岸的趙鞅夾擊我軍是真,若真如此……」

  就在此時,營帳外卻響起了一陣騷動!

  ……

  「何事喧譁?」

  王生不僅是范氏謀士,也是管理營寨的人,他領命出了帳篷,眺望對岸,只見夜幕垂垂下,沁水奔流不息,對岸的趙氏大營燈火通明,有許多隱隱約約的旗幟陸續從營中開出。同時更有人打著火把,拉著長行軍的隊伍朝上游涌去,從王生的位置望去,如一條火焰長蛇,足有五六千人的規模。

  「不好!」王生暗道不妙,敵軍這是早有計劃的行動。

  他快步走到河邊,觀察河水的流勢,只覺得比起下午時小了不少,然後他又撿了幾塊小石頭扔入水中,石塊在水面上砸出了個小漩渦,冒了幾個泡沉入了河底。

  王生掐著指頭算了算,暗道:「這沁水的流速,果然是小了許多……」他臉色漸漸凝重起來,不知為何,今夜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沁水發端於太行深山間,向東南流,越過太行流經南陽地,最後在韓氏的懷縣一帶匯入大河,水道長約九百里。王生頗知地理形勢,知道這沁水屈曲周回,多沙易淤,其特點是冬春之間,深不盈尺,到了夏秋天降霖雨,往往泛溢為害。

  如今正是四月下旬,雨水有一陣沒一陣的,沁水算是不大不小,雖未到泛濫時,人卻也很難淌水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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