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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蒯聵這個乳臭味乾的小子則遠不如其父狠辣果斷,他的政變草草結束,在衛國內部建立的勢力也土崩瓦解,一旦一夜失勢,蒯聵被扣上不忠不孝的罪名,在衛國人中間名聲徹底臭了。

  忠君孝父,是道德秩序,你當你是石臘,要大義滅親呀?可國君還沒差勁到州吁那種程度呢!

  所以就算趙無恤現在想圖謀衛國,蒯聵也談不上能幫多少忙,看來,在六卿相互牽制的局面未打破前,對衛國只能徐徐圖之了。

  場面一時間有些寂靜,趙無恤在思索著事情,而蒯聵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利用價值大大降低,還能不能得到庇護,如日中天的趙氏會不會支持自己歸國?

  他誠惶誠恐,望著越來越近的對岸,突然靈機一動,說道:「大將軍即將北歸鄉里,真是可喜可賀,棘津雖然已被趙氏打造成了一處壁壘,但再往北十餘里便是范氏的領地,他們會不會……」

  無恤抬眼道:「太子是在想,范、中行會不會故態復萌,和數年前的范嘉跑到大河邊送死一樣,也遣大軍來阻攔我?」

  「正是……」

  無恤心中嘿然冷笑,范氏與中行氏這幾天肯定正焦頭爛額吧,暗地裡的小動作自然少不了,但公然劫殺他,量他們也不敢。

  「多謝太子關心,但且不說我這次帶著千餘精兵,善於機動的騎兵更有一旅之多,少了數旅之眾休想近身。就說我這次歸晉的理由,是上到晉侯,下到五卿都無從反駁的。」

  他攤開手無辜地笑了笑:「我是以魯國正卿來晉國朝聘晉侯,順便在溫縣祖廟完婚的,前者是國事,誰敢攔我,誰就是破壞周公旦、唐叔虞親親關係,破壞晉、魯兩國睦鄰友好的奸佞。後者是家事,誰敢攔我,就是不顧禮法人倫的惡人!」趙無恤和蒯聵不同,做任何決定前,都會深思熟慮一番,力求沒有破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蒯聵連忙送上一陣奉承之詞,他心裡稍安,暗道自己又多了一點用處。

  他腆著笑臉道:「沒錯,大將軍為維護晉國的霸業在外打拼,想拖趙氏後腿的都是奸佞和惡人!我正好就知道那兩家奸佞的機密,大將軍可有興趣聽聽?」

  趙無恤知道正菜來了,雖然不能利用蒯聵立刻搞垮衛國,但咋呼咋呼他,從他嘴裡套出點東西還是可以的。

  他也不急,抿了口漿水才道:「你先說說看。」

  蒯聵心虛地側臉看了看周圍,並無人經過,只有漆萬死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讓人寒毛直豎,這才咽了口唾沫,緩緩說道:「是范氏和中行氏,正月時,這兩家派遣使者至衛,和齊國行人在衛宮內秘密相會了!」

  第610章 我的兄弟姐妹(上)

  小翼輕輕停靠在碼頭上,黑衣甲士在船舷上搭好木板,肅穆地站於兩旁,而趙無恤則提著深衣從他們中間穿行而過。

  離開了搖搖晃晃的船隻,踏上穩固的土地,心中頓時感到一陣踏實,一回頭,那條還算不上渾濁的大河,已經被拋在腦後了。

  無恤記得《易》中有這樣一句話:天垂象,聖人則之!

  春秋時代的中原人崇拜星辰,認為人間禍福、國家興亡同天上星象有聯繫,於是巫祝和史官們上據天文,下推地理,根據星辰的十二星次將地上現存的州、國劃分為十二個區域,使兩者相對應,外以觀星辰之變,內以備山川之用。

  這便是所謂的「十二分野」了,天下諸侯,周、晉、楚、齊、秦、魯、宋、衛、燕、鄭、吳越、鮮虞白狄,各有所屬。

  其中衛之分野與營室、東壁二星宿對應,星次為「豕韋之次」。

  晉之分野則與申、觜參二星宿對應,星次為「實沈之次」。

  晉衛分野在大地上的此疆彼界,便是眼前這條悠長寬闊的大河。

  南渡北歸,一葦航之,便是另一番天地!

  「我回來了……」趙無恤在心裡默默說了這麼一句,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似乎是說著這片大禹所宅之緒聽的,又似乎是說給天上的申、觜參二宿聽的。

  若是沒有這幾年的經歷,他或許會滿懷激動,但現如今,卻只有平靜,雖然平靜下是起伏不定的波濤洶湧。

  當初去國時,誰會想得到,這一走,就是五年?

  少年雖未白頭,鄉音亦無改變,但此國之人,卻已經將他當異邦人看待了,圍上來後神情裡帶著恭敬和陌生,只差笑著問一句「客從何處來」?

  至此,趙無恤一行人已經全部渡了過來,他們的陣仗甚是顯眼,在棘津北岸等待的人事先得了消息,顯然知道來的是何人。一番騷動之後渡口便再度有序了下來,一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他錦衣高冠,正是趙氏的長兄,趙伯魯!

  ……

  伯魯是個老實人,一直都是。

  從小時候起,他便是趙鞅諸子中,和曾祖父趙文子最像的一個,在父親面前,柔順得好像禁不起衣服的重量,對待兄弟姐妹,說話輕言細語好像沒有發出聲音。

  於是長大後,他雖有長兄之孝悌德行,卻無長兄之威嚴,性格剛烈,心懷大志的趙鞅也並不看好他,近幾年來,甚至可以用「冷落」來形容,與他那幼弟的受寵形成鮮明對比。

  要說伯魯心裡沒抱怨,那是不可能的,但既然作為長子,在宗族中自然有一些責任,要承擔迎接那位趙氏遊子的任務,雖然他心裡對這項使命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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