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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郈平是個面色蒼白,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是郈氏的遺存,畢竟魯國很少玩滅族的殘酷手段。郈氏雖然衰敗,但他卻在郈邑留了下來,守著百畝祭田維生,算是從「大夫食邑」淪落到「士食田」的典型代表了,從發福的身材看,日子應該過得還行。

  但小時候錦衣玉食的他哪裡受得了這種落差,等到趙鞅殺來魯國時,聽說趙卿喜歡招攬賢能,他便屁顛屁顛地跑去投靠了。但趙鞅唯才是舉,對於沒什麼過人之處的則待遇平淡,對他提出的請晉國做主恢復郈氏地位的請求更是笑笑就過了,甚至不願意將他帶回晉國。

  最後還是趙無恤將郈平留了下來,只希望作為熟知郈邑內情的參謀來用,他沒什麼大毛病,只是有事沒事就在人前念叨家族昔日的輝煌,跟祥林嫂一樣。

  先前定計時他的確是幫了張孟談不少忙,但趙無恤卻恍然覺得,以如今的情形看,己方對郈邑的複雜形勢還是了解的太少了!

  於是趙無恤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郈平的嘮叨,直入主題地說道:「跟我說說侯犯此人!」

  郈平別的能力沒有,對郈邑從古至今的各種人情典故,人脈關係倒是熟得很,他想了想說道:「小司寇想必也知道,郈邑沒有司馬,於是馬正侯犯便代為執掌兵權,便是邑中僅次於公若藐的第二人。據說他待公若藐如父,但人人卻知道,侯犯其實希望的是公若藐死後,能將邑宰之位傳給他。」

  「希望將邑宰之位傳給他?」

  趙無恤沉吟了,按理來說,邑宰、邑司馬、馬正等家臣職位,是由作為領地主君的卿大夫任命的。然而在魯國這個奇葩國度里,三桓專魯侯,而陪臣們又專三桓,一個個大邑仿佛後世晚唐的藩鎮割據,有的邑宰索性世代相傳,有的則傳給有能力的親信,反正一定要維持這種半獨立的狀態。

  「如此說來,這是個野心之輩?」

  「然,而且聽聞他近來與工正駟赤往來密切。」

  趙無恤皺眉,這個名字他似乎聽說過:「工正駟赤?」

  「是一個叔孫氏的老臣,也是如今邑內唯一心向叔孫家主的人。」

  「既然忠於叔孫州仇,那老邑宰為何還要留著他?」趙無恤覺得自己腦子有些不夠用了,這不科學啊。

  郈平雖然離開了一段時間,但重回郈邑後,卻再度對這裡了如指掌,畢竟趙無恤允許他動用安插在郈邑的眼線提供的情報。

  郈平諂媚地笑道:「郈邑現在與叔孫氏的關係是藕斷而絲連,公若藐年紀大了,難免有些優柔寡斷,萬一叔孫州仇奪回此邑,他還指望叔孫的親信能夠看在舊日情誼上保他一命。」

  趙無恤想了片刻,才吐出了兩個字:「天真。」

  他前世聽過一句話:「在權力的遊戲中,你不當贏家,就只有死路一條,沒有中間地帶。」

  正所謂「殷鑑不遠,在夏後之世」,郈氏的滅亡,魯昭公的流亡,陽虎的倒台,多少血淋淋的教訓就在眼前,公若藐作為一個過來人,真是越活越糊塗了!

  他對公若藐的生死存亡並不關心,但郈邑關係到自己在魯國政治博弈的重要布局,關係到自己的權力遊戲。

  趙無恤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現如今郈邑里波詭雲譎,從今天侯犯的表現來看,在那名為賞劍的宴饗上,一定會發生什麼。他有心阻止,但本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原則,不會再輕易進入。

  於是趙無恤讓人攜自己的手書一封入城去找公若藐,讓他小心,小心今日傍晚的宴饗!

  安排好軍營內全員戒備,枕戈待旦後,趙無恤便在營帳里來回踱步,情緒有些許的焦躁。

  他現在不好在魯國內部擅動刀兵,所以只能採取這種間接拉攏控制的方法,孰料自己的對手也在和自己走一樣的步數。縱然叔孫州仇比較豬,但碩大一個叔孫氏,百餘年的宗族傳承,還是有幾個人才出謀劃策的,自己不能太過小看他們。

  季夏六月,太陽運行的位置在柳宿,黃昏時,火星會在南天的正中若隱若現,它們是判斷時辰和方位的重要坐標……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趙無恤希望自己的信使能趕得上,只要能說服公若藐……

  就在這時,派人送信的人滿頭大汗地回來了。

  他還來不及說話,趙無恤便將他一把拉入營帳里追問道:「如何?老邑宰怎麼說!?」

  派去的人結結巴巴地說道:「郈邑邑宰看了司寇的信後,笑了笑,然後說了句話。」

  「什麼話?」

  「他說:司寇多心了,我待侯犯猶如己子,他不會是專諸,我也不會是吳王僚……」

  第493章 郈邑殺人事件

  公若藐雖然接待趙無恤,但防備之心也很重,所以趙無恤只能行下策,以郈邑賓客身份騙守卒開門,然後又讓田賁領人強行進入!

  站在被武卒控制的郈邑南門城樓上,趙無恤讓人逼問守吏,結果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這些人都是被侯犯收買的,據說今夜的確有大事發生。稍候片刻,趙無恤便得知了一個遲來的消息:公若藐死了,死於他「待之如己子」的侯犯宴饗之上,這讓無恤不由在心裡罵了一聲:「當斷時不斷,不當斷時又大義凜然起來,老匹夫真是不可與之謀,壞我大事矣!」

  他隨即詢問來報信之人:「公若邑宰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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