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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是一陣杯盤摔地的響動,伴隨著衛士甲衣跑動的嘩啦嘩啦。

  「趙無恤,你這是要作甚!」齊國的大夫梁丘據距離這場鬧劇最近,他顫抖著手指,不敢去看那血泊。

  趙無恤則傲然看著齊國眾人道:「今日之事,顯然是齊人設計出來讓外臣難堪的!」

  他隨即轉頭對被魯國衛士們護在中間的魯侯和孔子疾呼道:「齊人毫無誠意,和談之前發伏兵欲劫盟,宴席之上又讓倡優侏儒調笑,視兩國盟誓為兒戲!甚至當堂羞辱魯國之臣,今日和談,不談也罷!」

  陳恆則在齊人那邊煽風點火:「荒謬!齊國好心讓喜慶的倡優侏儒上前惹人歡笑,孰料魯人不解風情,擅動刀兵。君上,魯人此來不懷好意,明明就是不想和談,今日之事,不談也罷!」

  方才還勾肩搭背,好得如同異姓兄弟的趙無恤和陳恆,竟就這麼在會盟壇上公然相互指責起來。場面越來越劇烈,齊魯兩國的衛士們紛紛上前來護住自家主君卿大夫,齊魯之間的其樂融融沒了,雙方一左一右涇渭分明,局勢再度變成了兩相對峙。

  齊侯和季孫斯氣得直翻白眼,事到如今,和談算是完了。

  但,對峙最終卻沒再度演化為衝突,因為還有孔子這個壓軸的秤砣在。

  「止!」他再度走到中間,寬袖裡的雙手平舉,讓眾人停止嘈雜的相互指摘。

  雖然名為今日的相禮,但齊國那邊的事務是梁丘據和陳恆主持的,從未知會過他半句,但此時此刻,只有孔子才能穩得住場面,也只有他說出的話還算得上公正。

  「今日之事,首先是齊國無禮,倡優侏儒不上堂,這是周公規定的禮節,只會昏庸的亡國之君才會如此。和談會盟是莊重的場面,如果用了不合禮儀的舞樂,那就像高貴的筵席上端來卑賤的秕子稗子一樣顯得不夠鄭重,是羞辱賓客的行為,也是兩國君主的恥辱!梁大夫,你可知錯!?」

  梁丘據瞧了齊侯一眼,見他點了點頭,便硬著頭皮認下了自己的錯誤。

  孔子指責的目光又投向了趙無恤:「但趙小司寇也不該當堂誅殺侏儒,讓會盟沾上鮮血,也該認錯!」

  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了趙無恤。

  這是要各打五十大板的節奏麼?夫子啊夫子,為了讓和談繼續下去,你也是煞費苦心,也真夠公正的。

  但一次,無論螳螂如何可敬,他都不會再讓步了!

  「我乃小司寇,專門懲戒不法無禮之事,膽敢當堂蠱惑諸侯,羞辱君子的小人,罪該誅殺!大宗伯身為相禮,還望允之!若齊國還有和解之心,還望允之!否則今日和談,便到此為止罷!」

  趙無恤的話擲地有聲。

  「因為士可殺,不可辱!」

  說完這句話後,趙無恤再度孰視四周。

  他不知哪樣更甜美:是剎那間會盟台上人人驚駭的靜默,是隨後猛然爆發的愕然,是孔子臉上的無奈,是齊侯臉上無法壓抑的暴跳如雷……

  還是首次合作完成後,陳恆那小狐狸般的笑意。

  ……

  齊人終究理虧,齊侯最終還是允了。其實,也就是一群倡優而已,世上多得是,但今日若不能有個交代,別說和談和盟約,說不定明日歸去後,魯國便會繼續同齊國開戰。

  最後是冉求上來了,帶著一眾憋足了勁要為主君出氣的武卒。

  但那些受氣筒自然不可能是罪魁禍首,只會是些代罪羔羊。

  「將他們扔下去!」

  高達二十丈的會盟台上,一個又一個哭哭啼啼的倡優和侏儒被強壯的武卒夾在胳肢窩下,直接朝下方的堅硬地面扔去,悲呼聲不絕於耳,但在垂直落下二十丈後,卻無一例外地戛然而止!

  在慘叫聲中,陳恆若無其事地走到他面前,淡淡地說道:「子泰果然非常人,這些在齊國本屬尋常的舞樂也能被你創造出契機來。」

  趙無恤親看看著二十餘人變為肉泥,卻表現得無動於衷,他知道,今天自己必須表現得狠辣,必須表現得絕情一些。

  他的敵人們還在看著,他的下屬也在默默觀望,而那條名為陳恆的毒蛇,更是在揣量他的一切。

  所以他緩緩說道:「正如詩言,營營青蠅,止於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青蠅不叮無縫的雞子,是齊人先做的不對,怪不得我。」

  陳恆笑道:「今日會談一波三折,看來無論如何,齊魯兩國都只能做到貌合神離了。」

  齊魯兩國的信任本就像絲線般脆弱,哪裡經得起這三番五次的折騰,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雙方那點和解的心思都已經淡去了。

  趙無恤頷首,在心裡暗暗說道:「然,就和你我的關係一樣。」

  第490章 天地君親師

  齊國的倡優侏儒們為自己在錯誤的場合,錯誤的時間出現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也勉強為今日之事做出了一個交代。

  但高台上下的血跡能夠被洗刷乾淨,和談卻再也談不下去了,雙方無法再相互信任,進程卡在了盟誓這一環節上。

  齊人的載書如是說:「齊師受侵,而魯國不以兵車三百乘助我者,有如此盟!」

  這是在逼迫魯國直接退出與晉國的同盟,轉而投靠齊國了,這是魯國人不敢答應的,畢竟雖然齊人占了夷儀,但從軍爭上,卻是晉人贏了。

  於是孔子也硬氣了起來,還對曰:「齊國不返我汶陽之田,亦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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