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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派則認為,一旦與趙無恤決戰再度失利,而闞城又尚未攻克,可能會遭到前後夾擊,到時候恐怕就不只潰逃,而是會落個全軍覆滅的下場。

  兩撥人爭論不已,眼看夜色將盡,盜跖也聽不下去,開始起身拍板。

  「眾人的仇自然要報,但不是今時今日,這仗是沒法打了,吾等必須早些撤離才行。」盜跖對幾名親信如此說道。

  他盜跖縱橫大野澤近十年,從一無所有的輕俠成了手下戶數過萬,徒卒九千的大盜,自然是有一套本事的。

  以往外出劫掠也好,與各地邑兵交戰也好,凡是作戰,盜跖都會遵循「擊其微靜,避其強靜;擊其疲勞,避其閒窕;擊其大懼,避其小懼」的辦法,這些都是自古以來治軍作戰的基本規矩。

  但這次的對手和以往不禁打的邑卒有所不同,是需要規避的那一類強軍。

  「兵法雲,所謂強軍,就是駐軍時嚴整戰備,行軍時行列整齊,作戰時進止有節,這些趙無恤的軍隊都能做到,即便集結闞城的偏師,我也沒有把握正面與之對敵。」

  盜跖之徒里有幾人很是不甘:「將軍,忙活了一月,邾婁全軍覆滅,吾等的部曲也有不少損失,眼看闞城將陷,就這麼放棄實在是可惜!」

  「二三子且聽我一言!」

  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定定地等著盜跖發話。

  盜跖沉穩地說道:「天下百業,任何行當都有自己的規矩和準則,那便是『道』。盜亦有道乎?自然是有的,憑空推測屋裡儲藏著什麼財物,這就是盜的聖明;率先進到屋裡作戰,這就是盜的勇敢;事後分配公平,這就是盜的仁愛……吾等此次劫掠鄆城,破中都外郭,攻闞城以至於全魯震驚,已經足以揚名天下。而我在作戰時也身居前拒,財物均分,從來沒有人抱怨過不公。」

  「但做到這兩點還不夠,還要能觀察時勢,權衡利弊,判斷可否採取行動,這就是盜的智慧。如今的情況便是這樣,雖然與趙無恤決戰勝負在五五之分,但無論輸贏,損失必然慘重,今日在坐的可能會折損過半。吾等為盜者不過是見利求財而已,此處不可盜,換一處即可,若是強行為之,那就是不智了!」

  一席話後,盜跖之徒被他說服了,全部同意暫時撤離。

  「趙無恤這一年來戰功赫赫,絕對不可小覷。此次我軍撤圍西退,需得萬分謹慎才行。彼輩昨夜小勝,士氣一定高漲,因為夜間不熟悉路況,所以沒有全軍追擊,只是派人銜於尾後窺探。可一旦天色放亮,他必然會一改這幾日的持重,轉而捨棄輜重突然追擊,希望將吾等擊潰!」

  群盜大驚失色:「那該如何是好?」

  「我自有辦法,吾等動作必須要快,這邊的四千人先行撤離,到南湖邊上渡河、設防。我去接應還在闞城下的兩千人,依次繞城西去匯合,為確保無失,這次撤軍,我親為二三子斷後!」

  眾人紛紛阻止道:「怎能讓將軍犯險?」

  盜跖拍了拍他們的肩膀道:「發起此次大掠的是我,判斷失誤的是我,決定拋棄金玉錢帛、美金重器撤離的也是我。既然如此,我自然應當斷後。就好比以往劫掠結束,我最後一個退出屋子,這就是盜的義氣!」

  群盜大受感動,心裡又一次生出了效死之意,盜跖頗能聚集人心,靠的就是一個義字!

  「加上我方才說過的,妄意室中之藏,聖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不具備這五種能力而能成大盜者,天下未之有也!這,便是盜亦有道了!」

  盜跖雖然為盜,卻也自命不凡,認為自己要做的是能與諸侯分庭抗禮的大盜!

  ……

  趙無恤下令枕戈待旦的武卒集合,一刻鐘後,冉求、田賁、虞喜、穆夏諸軍吏在無恤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了集結。等到天色漸漸能看清時,兩千餘步騎整整齊齊地列陣營門口,連那些徵召的雜兵徒卒也不例外,他們畢竟有過幾次被徵召的經歷。

  昨夜不追是怕遇到埋伏,今晨卻沒這顧慮,在接到輕騎士追蹤的回報後,趙無恤判斷,盜跖主力開始西撤,現如今若是火速抵達闞城下,或許還能堵到他留下圍城的偏師。

  在他想來,幾千秩序散亂的盜寇,帶著劫掠的錢帛財物,乃至於人口婦女,即便想撤離也會動作極慢。於是他也沒有多說話,只在諸部步騎前邊馳馬巡視了一眼,即下達命令:「全師開拔!」

  武卒步騎在前,徵召的國人在後,本來就不多的輜重車被遺棄在營地內,一師之眾快步走著,在朦朧的晨光中奔向南方。

  然而等他們抵達時,發現還是來晚了一步,卻見城郊一片來不及收拾的破窩棚,臭氣熏天,這便是盜寇居住的營地了。

  但除卻這些外,周邊已經空無一人,因為盜跖果斷髮揮職業特色,帶著群盜一溜煙跑了!

  憋足了勁想要大戰一場的軍吏們都大呼可惜,無恤也十分遺憾:「雖然讓人追擊,但探馬騎從不敢靠的太近,只發現盜寇分兵兩路,一部西撤,一部東行匯合圍城之盜。還以為大軍南下能攔截住,誰料還是遲了一步,盜寇的行蹤虞喜還在追蹤,如今就等他的回報了……」

  武卒們在一座小丘後面發現了一個大坑道,裡面用木材和石料撐了起來,田賁進去一看,已經快打到牆垣下了,看來盜跖是想用乘夜掘地攻擊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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