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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千石糧食,能養200兵卒一年,讓五十戶人家溫飽,買十五匹良馬。」

  趙無恤在心裡掐指一算,對於百廢俱興的廩丘來說,這數目不算少,但對於能從陶邑的侈靡之業和瓷器貿易里獲益的趙無恤政權,也不算多。

  反正是慷他人之慨,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望著廩丘眾人畏懼和無奈的神情,他嘆息了一聲後起身,讓穆夏等人提著裝得滿滿的竹篚,帶領眾人出了邑寺。

  「二三子隨我來,今日余有話要對眾國人說!」

  ……

  在趙無恤政權的刻意召集和放任下,邑寺之外已經聚集了千餘國人,細微的交頭接耳聲一直未停,多數是針對趙無恤的負面抨擊,對於他未等秋收就「逼債」一事,齊人們是十分憤慨的。

  而旁聽的邾射姑對此次的使命卻有了幾分信心。

  「雖然一如這些騎吏所說,齊侯不愛護民眾,肆意加稅。但陳氏卻對民眾極其和善,用私家的大量器借出,而用公家的小量器收回,分利於國人。東萊山上的木料,濱海的魚鹽蜃蛤運到臨淄,卻依然讓我以平價相售。愛之如父母,則歸附陳氏如流水。」

  他越想越得意:「本以為那趙無恤一如陳氏世子所說是他的大敵,今日一見卻不過如此。雖然也知讓人恢復農稼,加強守備,卻不知道收拾國人之心。竟然在秋收前公然強收債券,和陳氏的做法全然相反,如此一來,即便府庫積蓄充足,但國人必將飢餓而憤慨,思念齊國的統治,我若是廣散錢帛,在市肆里閭里尋覓不滿者,定能讓此邑不能安定!」

  正當把身份徹底代入了陳氏之臣的邾射姑顧盼自雄之時,卻聽到前方又是一陣喧鬧。

  「出來了。」他這才發現,那騎吏虞喜一直面帶笑看著邑寺大門,仿佛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情。

  一位深衣廣袖的玄冠君子帶領眾人邁步踏出邑寺,武卒們手持大杖,將寺們邊清出了一個空地。

  趙無恤掃視周圍,只見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黑壓壓的人頭,人們髮髻下的表情各異,有畏懼,有疑惑,有不滿……

  見該來的也差不多來了,他便揚聲說道:「今日召集廩丘國人,汝等或以為是本大夫要催還借貸,然而卻不是這樣的。」

  此言一出,那借貸的近百人面有喜色,而本來有些憤慨的齊人們則像是一拳打空了似的,一下子便懵了,邾射姑更是表情呆滯。

  「不是催債,那是作甚?」

  無恤繼續說道:「古之聖人所以貸錢、粟於民,是怕汝等民眾無錢粟,無衣褐以為生計,而不是為了收利。然而如今是齊之季世,齊國的封君邑主貪如豺狼,他們養食客、甲士,修牆垣,又喜歡狩獵賭鬥等侈靡之事,田稅不足以供應,所以才借貸收息!」

  見邑寺前的民眾們漸漸安靜下來,定定地聽進了自己說的話,無恤便暗道這計劃成了一半。

  他隨後又義憤填膺地抨擊了萬惡的齊國政權,把廩丘人所受的難遭過的罪全栽到了齊侯頭上:「齊國公室暴虐,民眾農稼所得三分,其中兩分要交給公室,而自己的衣食只占一分。公室搜刮來的財物都腐朽和被蟲子蛀了,可是連三老這樣的鄉官都受凍挨餓,都城的許多市集上,鞋子便宜,假腳昂貴,實則是因為刑罰太苛刻的緣故……」

  七月末的太陽仍然有些炎熱,但邾射姑卻感到渾身寒冷,如同墜入了冰窟一般,趙無恤說的這番話他自然清楚,幾乎一字不差,都是齊國的現狀。但他恐懼的是,這些廩丘國人在趙無恤的煽動下,憤慨之色愈來愈重,然而已經從剛才對趙無恤召集國人收集債券的不滿,轉化為對母國齊國的不滿!這絕不是陳氏願意看到的。

  「齊侯無道,大夫暴虐,故趙氏受天子之命,討伐不臣。余懷保小民,惠鮮鰥寡,因為立下功勞而代烏氏成為了此地的大夫,尚書有言,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所以我也要效仿文王武王之政,在此地維新!」

  維新?所有人都頭一次有了這個概念,一種對舊生活的無奈和對新生活的渴望油然而生。

  細細想來,正是因為趙大夫的保護,廩丘全境才避免了被晉軍蹂躪,而這一個月來的統治,除了一些子弟還被拘押做勞役外,也並沒有太多的強征暴斂,農稼在有條不紊地展開,秋收並不會被耽誤。

  應和著眾人的情緒,趙無恤的聲音也提到了最高,他宣布了「維新」的第一件事。

  「在此前國人向邑寺所借的債券,全部作廢!」

  說罷,在一片驚呼聲中,他命左右取火,將裝著近百債券的竹篚投火中,統統付之一炬!

  舞動的火焰吞噬了木劵,也點燃了人群中的高插o。

  封凜和他手下那些廩丘子弟第一個歌功頌德:「君之施德於爾等廩丘人,可謂厚矣!」

  反應過來的欠債者們喜形於色,紛紛叩頭歡呼道:「趙大夫真吾父母也!」

  外圍看熱鬧的廩丘齊人也下拜頓首,頌揚之聲從邑寺傳遍了廩丘四圍,邾射姑則失神得一屁gu跌下了馬車,帛布的帽子掉到了一旁,被虞喜和另一個騎從架起後仍然哆嗦不已。

  「這齊人膽子真小,眾人歡呼都能嚇成這般模樣。」

  其實,邾射姑身為陳氏商賈,以往也沒少幫陳氏做大斗借出,小斗收回的勾當,但今日趙無恤做的更絕,居然直接焚毀債券!光是這手段和魄力,就勝了陳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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