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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萬堂弟所在的戈矛手則是人數最多的主力,整整三個卒。走隊列和方陣被要求得最嚴格,畢竟劍盾手落單了還能一戰,戈矛手則必須依靠集體的發揮。

  他們沒有被要求任何個人武藝,軍吏只是訓練他們站成二十五人一行,四人一列的大陣,第一排也持盾。在聽到出身樂工的鼓手敲擊鼓點時,讓停則停,讓走則走,隨後聽著口令向前刺,向左刺,向右刺。

  至於來去如風,奔騰如雷的輕騎士,目前的主要作用是騷擾敵陣,以及在側翼保護弩手。

  到了五月初時,趙無恤再次前來巡視卒伍。

  他站在台上,只見各個方陣里,全部來自溫縣老卒的弩兵站得最為整齊,劍盾卒和戈矛手次之,雖然在無恤眼裡,只能說略微有個樣子,這應該就是這些天訓練的成果了。

  樂子明還派了司士陳定國前來「偷師學藝」,趙無恤巴不得樂氏兵卒也能強悍一些,所以也不藏私,任由他觀摩,張孟談也陪同在旁。

  無恤看著不太滿意的新卒,在張孟談、陳定國看來卻好似山嶽城池一般:新卒們已經做到了老實站立不亂動,看著他們劍盾在手,戈矛如林,更覺得殺氣森森。

  「已經和我手下的樂氏甲士不分上下了!」陳定國出言讚嘆道。

  「的確是一支強兵!」張孟談在軍事上並不擅長,也如此認為。

  事實上,在冷兵器時代,能把方陣走得不變形,已經算是精兵了。做到令行禁止,跟對方比著死人,就是精銳中的精銳。

  但趙無恤卻知道自己這些新手下的斤兩。

  「差得遠呢,樂氏兵卒可是能頂著戰車靠近一動不動的,無論是韌勁還是戰鬥力,都比這些新募的兵卒強多了。如今彼輩只是簡單的合練過,雖然此刻看上去有模有樣,到了一會夏獵的時候,便要原形畢露了。」

  這也是趙無恤跟大舅哥子明申請的,借用樂氏的林苑,來一場大合練的夏獵,所獲的獵物就當是給眾兵卒在遠行前改善一下伙食了。

  新卒們的訓練也才二十多天,基本的隊列概念已經掌握,簡單的服從也能做到。把他們捏合到一塊後,在狩獵場上要求進行配合協調時,還勉強能看,可一旦加快速度,應對各種複雜的情況時,無論是指揮的卒長還是兵卒們,都顯得有些混亂。

  趙無恤大搖其頭道:「所以,還得繼續練啊,不過再過半旬吾等就要出發北上,只望在行軍中能有進步,要真正成軍,還得見過血才行。」

  在離開之前,他還得去和樂靈子道個別,從始至終,無恤都還沒將要離開宋國的事情告訴她知曉。

  ……

  樂氏府邸內,君女的居室。

  趙無恤推門而入,只著足衣輕輕地走了進去。

  一身素稿的樂靈子靜靜地坐在榻上,看著扁鵲寄來的醫書。從無恤的位置看去,因為哀傷,她肩膀有些瘦削,卻沒人能懷疑,早在樂祁還在時,此女便能扛起一個宗族的內務。

  靈子雖然是司城樂氏的庶女,但因為精通醫術,甚至能為宋國公室的夫人、公女、女公子們治病。尤其是與宋公最疼愛的獨女南子交好,所以無人敢因為樂祁去世而輕慢她。

  甚至於,家宰陳寅曾悄悄地對兄弟陳定國說,這位君女連帶她未來的夫婿趙無恤,比家主樂溷要可靠得多,難怪老家主將不貪之玉傳女而不傳男。

  無恤走到她的對面逕自坐下,卻見少女體態纖穠合度,雖容貌尚有幾分稚氣,但因為目睹樂祁之死,恍如一夜之間織繭蛻變,眼中多了幾分成熟和堅韌。

  見無恤過來,靈子便抬起眸子溫柔地看著他,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了絢麗如曇花怒放的迷人笑容。

  樂靈子對無恤的情感在他寧願冒著被抓,被驅逐的危險也要護送樂祁棺槨回國後,又更深了幾分。在趙無恤的安慰和陪伴下,她已經從喪父之痛里走了出來,心裡那個巨大的空洞有了新的填補。

  少年正訥訥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時,少女卻將一匣裝滿了各種針石醫藥的竹篚放在了兩人中間。

  裡邊有不少治水土不服,傷寒創瘍的藥,都一一用瓶罐裝著包好寫明了用途,看得出極其用心,這是專門為未婚夫出遠門準備的。

  「靈子,你這是何意?」

  樂靈子原本有些落寞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酒窩,清揚婉兮的眼睛盯著無恤,露出了無奈一笑。趙無恤離開宋國的事情,還未對她講過,但樂靈子觀察這些天府中和邑中的動靜,感受到了趙無恤心中的悸動,卻早已有了預料。

  她淡淡地說道:「君子是要做大事的人,靈子雖然不舍君子,但也願意做你的季隗、齊姜,只希望君子不要讓我等二十五年。」

  趙無恤接過竹篚,心中湧現陣陣不舍和感動,還有愧意。

  當年,晉重耳流亡時,在白狄娶了咎如氏的少女季隗,做了十二年夫妻後,想要離開狄地,前往列國尋找機會。於是便和她許下了「待我二十五年,不來,乃嫁」的誓言。季隗卻笑著說,二十五年後,自己墳冢上的柏樹都老大了,不必留下期限,我會永遠等你。

  而齊桓公的女兒齊姜,更是在重耳在齊國樂而忘歸時,毅然和狐偃密謀,將重耳灌醉,送他離開齊國。

  晉文公能成就霸業,離不開這兩位女子。

  趙無恤撫著樂靈子的手,也從她的這句話里,知道了她的決心和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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