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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盜寇?呂梁的群盜……」傅叟慘然笑了笑。

  董安於言道:「若是間諜之報無誤,那山中的群盜,正是中行氏布置多年的偏師,老夫不信,這背後沒有他們的影子。」

  尹鐸嘆氣道:「也少不了范氏,局勢如此緊張,主君又還未醒,若是新絳附近六卿真的全面開戰,後果不堪設想。」

  郵無正也在思索,若是趙氏的掌舵人趙鞅去世,或是不能理事,至少一半的趙氏小宗和領地便會陽奉陰違。在這種情況下交戰,趙氏幾乎是有敗無勝的。

  「所以,成鄉的得失,關係到下一步的局勢,吾等不可不救!」最後,還是董安於站起身來,做出了決定。

  只希望趙兵過去時,一切還來得及。

  正在眾大夫商議著要派多少人去馳援,要留多少人守備下宮的時候。距離這裡數百步外的偏殿內,一陣猛烈的風吹開了殿門,捲起了帷幕。

  在趙鞅跟前守夜的季嬴揉著眼睛驚醒過來,看著閃爍不停的燈燭,心裡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第216章 秋日之陽(一)

  季嬴剛才又做夢了,夢到那個尚在襁褓中的她,手裡緊緊攢著晶瑩潔白的崑崙玉環。她只敢躲在母親的懷抱里,埋頭閉眼,不敢看慘烈的戰場和血腥廝殺,因為那血海里的,正是渾身是傷的趙無恤……

  「只是夢,無恤說過,他只去一夜,不會有事的。」

  她咬了咬紅唇,深呼吸了幾口氣,在守衛在外的黑衣侍衛過來前,便將偏殿的門關上了。季節有些反常,今夜的南風,特別的大。

  門扉合上後,原本如同她的心緒一般閃爍不定的銅架燈燭,也漸漸穩了下來。

  季嬴踱步過去,將一件秋衣披到趴在病榻前入睡的樂靈子身上——她在休息了半宿後,又開始沒日沒夜地陪著季嬴,照看父親趙鞅。

  隨後,季嬴曲身坐到了趙鞅的病榻旁,為他掖了掖被角,口中喃喃地說起了自己的擔心。

  「父親便像是趙氏的大樹,為女兒遮風擋雨了十多載,這一年裡,無恤的努力,女兒都看在眼裡,但還不夠。若是父親不在,無恤恐怕不能徹底掌控局勢,真不知到時候,宗族要如何支撐,女兒或許又會像浮萍一般,沒了去處……」

  就在這時,她卻發現,晉國上軍將那隻往常由她擦拭乾淨,穩穩放入被下的左手,卻不知什麼時候伸了出來。

  季嬴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睛,卻只見那手掌已經緊緊握成了拳,仿佛在與命運抗爭一般!

  ……

  成鄉。

  牆垣外的敵人開始撤了,鳴金聲敲得十分匆忙。

  鄉內的眾人卻不讓他們走的輕鬆,在趙無恤的號召下,緊隨其後,他們列陣小跑,追逐殘敵。

  雖然古軍禮上說「古者逐奔不過百步,縱綏不過三舍(九十里)」。但現如今是「禮樂崩壞」的春秋季世,這規矩幾乎沒有軍隊會遵守,更何況對方可是該殺該死的「盜寇」。

  但對方五陣,只殘了兩陣,其餘三陣還保持著完整的建制。退回粟米地里後,護著他們的指揮者,開始時還穩穩慢行,到最後越跑越快,大隊揚塵而去,只留下滿地屍體。

  成鄉眾人經過一夜鏖戰,已經疲憊不堪,追出牆垣後,只來得及或殺或俘了數十散亂殘敵,其他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朝山下撤去。

  等到視野內的敵人已經消失,揚起的塵埃也落地後,成鄉兵卒們都有些失神。

  陣列里有人喃喃說道:「勝了?」

  「勝了!」他們爆發了一陣歡呼,有人忍不住哭出聲來,他們慶幸活命,也為死難的親友鄰居哀傷。期間夾雜著部分人的哈哈大笑,這是眾人從未經歷過的生死關頭,極度的緊張之後的放鬆最容易讓人情緒失控。

  「會不會殺回來?」等到情緒穩定下來後,部分國人、野人還是心存忐忑,方才那些如雨一般的箭矢,讓他們死傷慘重。

  「誰敢回來!?」田賁的大嗓門卻叫了起來,他的手誇張地一揮:「只需要君子一個天雷,此輩皆為粉末!」

  眾人想想也對,頓時都鬆了口氣,隨後看著趙無恤,又發出了一陣陣歡呼聲。

  「君子萬勝!」

  每個人都在高舉雙臂呼喊,眼中充斥著狂熱的崇拜和仰望。

  從趙無恤在山道上遇襲開始,到入夜後的成鄉攻防。敵人總計上千人,名為盜寇,實則精銳族兵,有強弓過百,甲士前驅,最後連晉軍最強悍的「魏獻子方陣」都布出來了。

  進攻者打破成鄉的望樓牆垣,然後雙方肉搏苦戰,整整一夜過去,到現在終於有了結果。

  不過,因為最後那聲奠定勝利的巨響,在眾人看來,今夜的勝利,完全是屬於君子的:他指揮眾人利用風向,壓制了對方的弓手,又布下橫陣,連續擊退了對方步卒三次擊鼓衝鋒。最後,在被逼入絕境時,還以神秘的手段引發了「天雷」,徹底摧毀了對方的士氣。

  但趙無恤卻說,勝利是屬於所有人的。

  對怪力亂神的猜測,他不承認也不否認,而是笑而不答,說道:「還是多虧了眾人盡力。」

  在所有人看來,這更加顯得神秘莫測,君子有大能耐,卻何其謙虛也。

  無恤又道:「後門賊寇雖滅,但會不會再有宵小來襲,猶未可知,此處留百人布防,其餘人等,隨我往前門去,配合羊舌司馬追繳群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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