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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如今陶市里已經有了他們的一席之地,五車瓷器全部賣光,價錢還比普通陶器貴十倍!諸位卿大夫的家吏,都不再買陶,而是擠在瓷器攤位前,預購已經到了下個月!」

  范嘉耳畔嗡嗡作響,祖父臨行前讓他管好漆陶市,穩定范氏在商稅和貨殖上的收入。他猶自不足,把手伸到了趙氏新近開闢的粟市麥粉,最初的順利也讓他得意不已,覺得自己已經把握了因糧於敵的精髓,等祖父回來後,可以向他好好邀功。

  誰知,一旦趙無恤出手反擊,這些虛幻的美景便一一崩塌。

  如果說粟市麥粉的失敗,只是他伸手出去被擋了回來,損失並不大。那漆陶市讓趙氏的勢力擠了進來,則是自家的根本被人狠狠地挖了一鍤!他辜負了祖父的囑咐和信任!

  范嘉現在的感覺,就好比又被趙無恤打了兩拳,卻發現自己在貨殖場上,同樣沒有還手之力!

  是了,這所謂的瓷器,就是那些個被趙無恤買走的魯國陶工做出來的,原來他折騰了小半年,為了就是這一天!

  「且看今日之絳市,究竟是誰家天下!」此言又在耳旁迴響,范嘉胸口一股鮮血在涌動,竟然一口噴了出來。

  屋內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君子,君子!快傳醫者!」

  誠哉斯言!從今以後,新絳的牛馬市、粟市,還有半個漆陶市,恐怕都是趙氏商賈專榷的天下了!

  第177章 遍尋名醫

  同一時間,趙無恤和樂靈子也辭別了心懷大慰的樂祁,離開了虒祁宮。

  君命已經交付,不必再親自駕車,所以回去的路上,倆人不再乘坐安車,換乘了一輛溫車。這兩輛車都是君女季嬴「借給」無恤,護送樂靈子的,趙無恤在感慨姐姐心細之餘,也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絲歉意。

  溫車和戎車、安車不同,是有密閉的車廂,可供坐臥的大車。車門在後,兩側開有氣窗,車廂分為前後兩部分,有帷幕相隔,御者在前,車主人坐於車內,趙氏的這輛溫車裝飾典雅,內外繪有著夔紋、雲紋,和日鳥紋。

  趙無恤本來點了小童敖為御者,因為經過王孫期幾個月的教導,他的駕車技術已經不錯。但敖死命推辭,只能讓王孫期來,而敖則有些不安地駕著空蕩蕩的安車,跟在隊伍後面,眼睛看著趙無恤牽著樂靈子的手上車同乘,若有所思。

  樂靈子在無恤面前才會表現出一絲少女的羞澀和柔弱,在旁人看來,則更多是一位高貴優雅,目光堅毅的卿族淑女。正因如此,敖一路上都垂著眼睛,對她有些懼怕和自漸形穢。

  他漸漸長大,明白了世事,知道眼前這位綠衣淑女,大概就是日後君子的正室少君了。他和阿姊雖然脫離了隸妾的賤籍,恢復了邢氏之後的身份,但頂多是一個破落大夫的後人,而樂氏女卻是尊貴的宋卿之女。阿姊,以後在君子內室里能得到的身份,大概就是作為一妾罷。

  小童敖心裡也暗暗為自己鼓勁,自己已經快滿十二了,一定要早日為君子立功,成為一名合格的士人,甚至是位列大夫!才能讓阿姊有所依仗。

  暖和的溫車之內,趙無恤和樂靈子肩膀相挨,氣息相聞,但趙無恤卻無心去感受兩人相觸位置的柔膩。他昨晚熬了一夜,有些昏昏沉沉,一直在車內閉著眼睛小憩。

  王孫期駕車很穩,所以他坐在車上,卻如同在榻上一般,無恤正迷迷糊糊間,肩膀處卻被人輕輕搖動了起來。他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一睜眼,發覺車還在動,下宮未到,轉過頭,卻見樂靈子睜著一雙大眼睛,滿眼期盼地看著他。

  無恤鬆了口氣,問道:「出了何事?」

  「下妾驚擾君子了,是有一事想請君子相助。」

  自從今晨在范嘉處持玦表明決心,說出了「谷則異室,死則同穴」那番話後,她與趙無恤的關係便算是公開了。樂靈子也換了謙稱,在無恤面前自稱「下妾」。

  趙無恤笑著說道:「靈子何必與我客氣,但說無妨。」

  「君子可曾奇怪,下妾的醫術是從何處習得的?」

  趙無恤的確有些好奇,那個曾為趙廣德治傷的潰創醫技術高明,縫補傷口時穿針引線精準而飛快,但卻對樂靈子自嘆不如。雖然無恤尚未當面見識過靈子的醫術,但可想而知,她絕不平庸。

  對此,他也心中暗喜,這個時代最怕的就是疫病,也幸虧全中國就一千多萬人口,宋、鄭這種中原地帶甚至還有不少野地。稀疏的人口分布減緩了疾病的肆虐,但即便如此,還有生產等難關,連卿大夫家中的初生兒,存活率也不是很高。

  家中有了一位擅長醫術的妻子,猶有一寶。

  於是在這個密閉的車廂內,樂靈子就將自己學醫的經歷一一道來。

  「下妾年少多病,曾高燒不退,父親遍請宋國商丘醫官,乃至於周王之太醫,皆不能治。直到一位自稱小兒醫的老者來到府邸,為靈子施以針石,方才見效。」

  「父親以重金謝之,又將其奉養於邑中,停留了大半年。下妾便在此期間,跟隨其左右,常常打扮成小醫童,侍奉其施針,或跟他上山採集草藥。他見下妾聰慧,便將部分醫術,如診斷、針石、湯藥傳授與我。下妾也因此得知,夫子來自齊國海濱,本為秦國公族,故以秦為氏,名越人!」

  無恤微笑地聽著,想像還是一個小小蘿莉的樂靈子扎著總角,穿著童子服裝的可愛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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