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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孟談雖為東道主,但他地位比魏駒、趙無恤要低,所以坐到了東邊。

  魏駒身為魏氏嫡子,坐於西面客席首位,趙無恤次之,樂符離在末尾。

  魏駒笑容樸實謙厚,可眼睛卻瞥著自己下席的趙無恤,心中暗暗得意。嫡子就是比庶子占優勢,這位次一排,就顯得他才是主客,而趙無恤和樂符離只是陪襯。

  客人來齊後,天還沒黑,飯食飲酒不必著急,四人落座說著些閒話,聊了聊兩月不見,都做了什麼。

  魏駒雖然只受了一個月的禁足思過,但因為去了趟安邑,其實才回來沒幾天,不然也不會聽說趙無恤拜訪張孟談,就搶先一步趕來了。

  他與趙無恤的明爭暗鬥,不僅僅在泮宮諸子的領導權上,還在對一些潛在人才的招攬交好上。

  趙無恤在成邑窩了兩月後,魏駒自覺又掌控了半個泮宮,還起了招攬張孟談的心思。雖然張氏目前投靠的是趙鞅,但一個宗族中幾人分別侍奉六卿,也不是沒有的事情。

  遠的來說,當年他們魏氏的好盟友欒盈,就曾得到了范、中行、知等敵對勢力子弟的委質效忠。而近的,他就知道,張孟談的一位堂兄張柳朔,正是范吉射之黨。

  所以,說起近來在安邑幫助父親魏曼多調兵遣將,打理軍務,他眉飛色舞,生怕不能在張孟談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才幹和地位。

  他已經板上釘釘是魏氏的世子,而趙無恤那邊卻沒有著落,現在僅有一個破落的小鄉。相信以張孟談的志向,自己曉之以情動之以利,他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選擇魏氏來輔佐!

  而樂符離在這種場合最能活躍氣氛,他苦著臉抱怨起了被父親提溜回銅鞮,大杖責罰。他繞著院子跑,父親就在後緊追,惹得眾人莞爾一笑。

  魏駒和樂符離也熟悉,就開玩笑似地埋汰他避杖而走,「是為孝乎」?

  然而,趙無恤卻反了過來,他夸樂符離道:「魏子此言差矣,樂子大杖走,小杖受,這才是真的孝道!」

  聽聞趙無恤此言,張孟談微微詫異,魏駒和樂符離則大為吃驚,不約而同地問道:「這是為何?」

  不同的是,魏駒帶著不解,樂符離帶著喜氣。

  趙無恤在案後侃侃而談:「我猜想,樂子避大杖而走,不是因為怕疼,而是擔心自己不禁打,萬一被一棍子打壞了,豈不要陷銅鞮大夫於不義?此為純孝也!」

  樂符離覺得這說法相當對自己胃口,他一拍腦袋,仿佛恍然想起了內心的初衷。

  「然也,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日後也要這樣和父親說。」

  只是不知道到時候銅鞮大夫,是會被感動呢,還是會氣得哭笑不得。

  對趙無恤這新奇的見解,堂上的張孟談微微驚奇,若有所思。而魏駒自覺被趙無恤壓過一頭,頓時有些尷尬。

  瞧著魏駒的模樣,趙無恤心中暗笑不止。

  無恤心想,子貢藏藏掖掖猶豫了半個月,才獻寶似地,向他奉上了幾竹卷孔子言論著述。他粗略地翻了翻,發現和前世論語相差不大,只是有些內容沒有,有些遺漏,大概是孔子晚年才說的,或是後世的儒家編的。

  其中一條,就有曾子避杖的故事,沒想到自己昨日才看,今天就派上用場了。

  雖然孔子後世爭議極大,此時畢竟是引領時代風騷的人物,他和孔門諸子的一些話,一些見解,用來裝逼還是很不錯的。

  魏駒丟了個小丑,便乾笑著,用另一件事扯開了話題,卻是聊起了明日的大射儀。

  何為大射儀?

  這就是一種軍事禮儀,一般而言,是國君要從年輕貴族子弟中挑選合格的宮甲、軍吏、助祭人,所以在泮宮內舉辦射箭比賽。

  當然,在讓貴族子弟們施射之前,按照規矩,國君還得先行試射。

  因為春秋時男子之勇武,以射藝為先。一般認為,射箭射得好的人,就是可堪重用的材士,這也算是華夏先民上古射獵留下的遺風了。

  周禮規定:大射的禮儀,由國君在一個月前選定日期,親自向冢宰、執政發布命令。

  執政向下通知百官和公卿大夫,不久將有射箭之事。公卿大夫再告知自己的適齡子弟,要求他們屆時參加。

  雖然幾十年前,叔向就曾哀嘆晉國已經是「戎馬不駕,卿無軍行,公乘無人,卒列無長。」

  但國君的威儀尚未完全倒地,雖然在野民眾過的比較慘,但新絳國人仍有大半心向公室,徵召起來也有萬餘人,足以臨時組建一個軍的武裝,不容小覷。

  同時,六卿為了讓自己的爭權奪利合法化,還需要藉助國君的一些權力。知氏在和本家中行氏翻臉後,就開始走依附國君的路線,竟然大獲成功,開始慢慢變強,這讓其餘五卿,也不得不重新重視起國君來。

  所以,晉侯現在雖然被架空,只能控制新絳內宮和銅鞮行宮兩處蝸角之地。但舉辦一場大射儀的號召力,還是有的,比悲劇的魯侯要強出不少。

  那是發生在四十年前的事情,晉卿范鞅前往魯國聘問,拜謝魯國幫助晉平公的母家杞國築城之舉。

  當時,魯襄公設享禮招待他,並心血來潮,舉辦了一次大射禮,結果裝逼不成,卻讓自己丟盡了面子。

  為卿大夫舉辦的射禮至少要三耦,也就是三對人。魯侯之公臣全加一起,居然湊不齊,只得向三桓和展氏等小宗求助,在他們的私臣中選人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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