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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無恤聽說,邲之戰,呂錡被潘黨追逐,他射了一頭麋鹿送予對方,潘黨居然就不追了。

  晉齊鞌之戰,齊頃公孤身沖入晉陣中,晉、衛聯軍的君子們佩服他的勇氣,居然反過來用手裡的盾牌幫他格擋飛箭。

  鄢陵之戰,晉國卻至三次衝到了楚王車駕面前,本有機會將其抓獲甚至殺傷,卻免胄趨風,故意落於楚王車後。

  最典型的,是十多年前的宋國華向之亂:公子城與敵人華豹遇於城垣之下,開弓對射,先被對方搶先一箭,並未射中。但公子城還未開弓,對方又已經上弦要射,他便怒斥華豹道:「不讓我還手,真是卑鄙!」華豹一聽覺得很對,居然放下箭矢,讓公子城先射,於是就被一箭命中,死了。

  回到春秋後,趙無恤才明白,不擊半渡的宋襄公並非獨一無二的呆瓜,在被古軍禮薰陶長大的諸夏貴族中間,此等例子,比比皆是,也可以稱作中國版的「騎士精神」了。

  不鼓不成列!以堂堂正正之師,進行一場公平角逐,這才是貴族們熱衷的事情。雖然孫武已經提出了「兵者,詭道也」的新戰爭思維,但要傳播到中原,深刻影響士大夫們,還有待一段時間。

  在無恤看來,以上行為就是一種天然呆和中二的表現,可愛而又可笑。可事到如今,他居然也只能賭一賭,賭對面的范禾也是這種人,畢竟,從范禾方才動手的理由看,的確是個中二少年……

  於是他緩緩站起身來,眼睛瞪圓,學著宋國公子城,指著步步緊逼的范禾喝罵道:「卑鄙!」

  「什麼,你說我卑鄙?」范禾臉上一黑,頓時停了下來,劍尖離趙無恤僅有數尺之遙。

  趙無恤雙手緊緊捏成了拳頭,心道果然奏效,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努力讓自己面不改色,故作氣憤地瞪著范禾,大聲說道:「以利劍對敵手無寸兵之人,非吾輩君子所為!不是卑鄙是什麼!范子可有膽量與我公平一戰!」

  范禾愣了一下,他是個思維極為跳躍之人,能因為無恤獵殺了他家族紋飾為由發難,這會,居然也因為無恤這句話停下來了。

  「公平一戰?」

  無恤深知,面對如此性格的范禾,激將法,或許是目前唯一的選擇。而且,要在幕後黑手中行黑肱反應過來之前發難,否則,今日難逃此辱!

  趙無恤語速極快:「然也,方才我的劍斷了,此非戰之罪,乃兵之罪也!司馬法有言,不鼓不成列,今日就算范子違禮,將我擊殺於此,我也不會服氣!」

  范鞅問道:「那你要怎樣才能服氣?」

  趙無恤挺起了胸膛道:「不如換成木劍對戰,不僅是你我二子之戰,也是范趙兩家的對決,若是我輸了,趙氏子弟甘願在泮宮中以范子為尊,何如?」

  「可!」范禾腦門一熱,居然答應了。

  他也覺得方才的打鬥不過癮,便反手將長劍入鞘,頓時,青光盡散。

  獬豸劍被扔給了一位范氏小宗的劉氏子弟。

  「處父,接著!」

  范禾也不去詢問中行黑肱的意見,便扭頭對范氏一黨的少年們說道:「去拿木劍來,也給趙子一把,今日我要讓他心也服,口也服!對我跪拜稽首!」

  ……

  樂符離從劍室中跑出後,連鞋履都顧不得穿,他急急忙忙地跑到桃林,找到了正靜坐於一株桃樹下,捧著簡冊輕聲閱讀的張孟談。

  隔著大老遠,樂符離就大聲喊道:「張子……張子,大事不好了!」

  等他氣喘吁吁地說完事情經過後,卻見張孟談卻不慌不忙,伸手撿起了落在簡冊上的那瓣桃花,輕輕將它放進袖口裡,這才緩緩起身。

  樂符離使勁地推他肩膀:「張子,快想辦法啊!」

  張孟談依然不急:「不急,吾正在想。」

  樂符離卻是心急如焚:「快些快些,我出來時,范氏已經動手了,要怎麼做,是要喊公族大夫、庶子大夫,或者師、吏們去調解麼?」

  「非也,公族大夫,庶子大夫都不在,師、吏可不敢管,也管不了卿子之間的打鬥,只會躲得遠遠的。」

  「那該如何是好!」樂符離一跺腳,十分焦躁,他和趙無恤有過一天的相處,對這位趙氏君子印象不錯,覺得此人還是可以親附的。可若是被范、中行圍住羞辱,那在泮宮中就會威信大減,被其他卿大夫子弟瞧不起。

  而他樂符離,也會跟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畢竟他的家族暫時是趙氏一黨。

  「有了!」

  卻見張孟談一合掌,竟已經有了計較:「樂子速速回劍室繼續窺探,我去泮池那邊。」

  「去泮池邊作甚?」

  張孟談略一整理衣襟,淡淡地說道:「自然是去向魏子等人求援了,不然你以為,那日趙氏君子與他們相敬忍讓,是為了什麼?」

  第94章 與子同仇

  在劍室中,比樂符離更焦急的,還有趙廣德。

  小胖子穿著的青色劍士服略小,將他一身贅肉勒得緊緊的,方才見范禾以利劍追擊趙無恤,將他驚得目瞪口呆。等反應過來後,又發現無恤的劍被斬斷,手無寸兵,被步步逼近,他更是嚇得差點坐翻在地。

  好容易克制住了恐懼,知道堂兄孤立無援,趙廣德就艱難地邁開了腳步,想過去把自己的佩劍交予無恤,卻被白色劍士服的邯鄲稷伸手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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