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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切,就如同先前老臣尹鐸所預言的一樣。

  但趙鞅咽不下這口氣,出城後他拉住韓不信的手,邀他一同發兵,以武力相脅迫,逼范氏、中行釋放宋使樂祁。得到口頭允諾後,便迅速駕車疾馳下宮,下令集結下宮及周邊鄉邑的武裝,甚至還有虎符發往大縣晉陽、長子等地。

  欺人太甚!怒火攻心之時,趙鞅現在唯一關心的就是,如何才能把今天的場子找回來!

  就在趙鞅披掛整齊,準備前往校場時,側殿的大門卻猛地被推開了,劇烈的冷風夾雜著冬雨吹了進來,吹得殿內青銅燭架上的燈火更加閃爍不止。

  一個披著總發,渾身被雨水打濕的少年走了進來,對趙鞅拱手一拜:「父親且慢!請聽無恤一言!」

  第59章 首禍者死

  下宮側殿門扉大開,殿外是暴雨陣陣,狂風捲起了殿內的帷幕,青銅燈架也被吹得搖搖晃晃,豎寺小人們東扶西倒,一陣手忙腳亂。

  一道蛇形的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對峙於大殿門口的那對父子的臉龐。

  一邊是滿臉慍怒,全身戎裝,手按長劍的趙鞅。

  另一邊是渾身濕透,雨水順著黝黑總發滑到無須的下巴上,又不斷滴落在地的趙無恤。

  看清來者是數日不見的幼子,趙鞅微微鬆開了緊握著劍柄的手:「沒想到最先趕來的竟是汝小子,成邑的兵卒可集結好了?」

  趙無恤心思百轉,剛才在台階上,他已經聽姐姐季嬴粗略地說了冬至日在大朝會上的劇變:那個溫和雅致的宋國君子樂祁,居然遭到了國君逮捕。

  這是趙無恤萬萬沒想到的事情,他畢竟只是一個歷史票友,這件事情或許在原本歷史上也有發生,但他卻一點印象沒有。大概,只是在史書不起眼的角落裡簡單地記了一句話吧……

  趙無恤對樂祁第一印象不錯,他離開下宮那天,樂祁還派親信前來送行獻禮。他在同情無辜的宋人之餘,卻又硬起了心腸,他只知道,趙氏決不能因為此事,而提前發動戰爭!

  他垂下頭說道:「詩言:王事靡盬(gǔ),不遑啟處。成邑兩百正卒、更卒已經秣馬厲兵,只待父親一聲令下,便可以來下宮匯合……」

  「好!只待你的三位兄長一到,便可以誓師出發……」趙鞅抬起腳,正要繼續往外走,卻見無恤寸步不讓,就這麼攔在了他的身前。

  趙鞅怒道:「你這是作甚!」

  「虎符調令,不敢不從,但兒子連夜趕來,卻是有話要說……父親今日若是踏出此殿門,我成邑二百丁壯,下宮數千國人,乃至於趙氏百年基業,恐怕都要毀於此役了!」

  唰!

  長劍出鞘,被無恤一句話激怒的趙鞅拔劍而出,直指無恤的眉心。

  他斥責道:「賊!你這孽子懂什麼?休得亂我軍心!」

  「速速讓開,若是趙氏男兒,就跟著為父前往校場!要是貪生怕死,就滾回你的領地去!」

  話音剛末,之前那道閃電後的雷鳴聲轟然響起,趙無恤卻巋然不動。

  面對劍鋒,他昂著頭說道:「無恤並非怕死,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死在陰謀算計下!小子敢問一句,趙氏這是要與誰為敵?」

  「是范氏、中行氏?還是要加上知氏、魏氏,甚至是國君!」

  這話一語中的,趙鞅默然,劍也稍稍放下了。

  「我今日只尋范鞅、中行寅二人之罪……」

  「父親!范鞅是中軍將,發兵擊一國執政,等同作亂,牽一髮而動全身啊。父親難道忘了,當年的欒盈,不也是只想尋范氏一家之罪,卻犯了眾怒,遭到舉國圍攻麼!」

  趙鞅沉吟了,欒盈,放在數十年前,這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雖然那時候他還未出生,沒有見過此人,但卻不止一次聽父親趙景子慨嘆過:欒盈,是能把晉國幾乎所有少壯士大夫都捏合在一起的英雄,若是欒盈尚在,晉國哪裡還有六卿的位置,哪還有趙氏什麼事情?

  四十多年前,欒盈在卿族鬥爭中被范氏謀害,驅逐出國。之後他在齊莊公幫助下潛伏回晉國,和魏氏的魏舒合謀,在新絳內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舉義,目標直指當時的執政范宣子,還有范宣子之子,范鞅!

  但這次攻擊卻被聰明的范宣子引偏了方向,范氏父子挾持晉平公,以他為擋箭牌,將范、欒兩家的爭鬥演變為欒盈攻擊國君的作亂。於是本來持中立態度的其他諸卿,乃至於新絳國人紛紛拿起武器,幫助范氏抵抗欒盈,導致了欒盈的功敗垂成,最後困死在曲沃城中。

  而趙鞅今日若是發兵突擊范氏私邑,說不準,也會和欒盈一樣,一頭撞進范氏的圈套里。

  首禍者死,這是對於晉國諸卿族而言,最有威懾力的一條規矩,誰先動手,誰就理虧,會遭到群起攻之。

  也許,這原本就是那老豺范鞅的連環計:先示弱讓趙鞅接管對宋的外交,再找藉口扣押宋使,羞辱趙鞅,使之威信掃地。若是趙鞅一怒之下發兵進攻,就成了「首禍者」,范氏便可以發動諸卿、國人攻滅趙氏……

  更何況,趙氏如果首先發難,那麼就連最親密的韓氏,也不一定會站在趙氏一邊,韓不信雖然口頭答應了,但誰知道他究竟會不會陪趙氏赴險?當年和欒氏最親密的魏舒,不就在最後關頭背叛了欒盈麼?

  那樣的話,短期之內,下宮左近只能集結兩個師的趙兵,如何與數萬敵人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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