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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只好一個人去了鄉寺。

  鄉寺就在府庫隔壁,君子在成氏潰敗後,也沒有放鬆警戒,他命親信虞喜帶輕騎士在成邑外圍巡視,穆夏則帶著一兩步卒守衛鄉寺。鄉寺門口有兩個趙兵持戈看守,相對直立,若是其他人前來,少不得會被仔細盤查,但井是熟面孔,兩人隨便問了幾句,就放他進去了。

  進入寺門,是二進的院子,外庭既廣且深,井過了頭層院落,又在二院門外經過兩名趙兵崗哨,才到達內庭,庭正中是一個屋檐飛角的大堂。

  高大威猛,渾身披了三層甲的穆夏如同一尊巨像,持一丈長戟,沉默而堅定地守在堂門外,他是保衛君子的最後一層壁壘。

  井踏上木板鋪就的走廊,朝穆夏點頭致意,這才發現大堂門口已經有兩雙鞋履。他將沾了泥土的皮履小心擺放在門口,還特地嗅了嗅足衣有無異味,這才唱了聲諾,垂著首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卻見深衣廣袖,留著一頭黝黑總發的君子無恤坐於堂正中,鄉司馬王孫期,以及井的頂頭上司羊舌戎位於兩側席上。見到井進入,他們的交談頓時停了下來,目光都集中到了井的身上。

  井正要下拜行禮,卻只聽君子無恤嘴角帶著一絲他看不出意味的笑,說道:「井可算來啦?我等正談論你呢,你可以啊,又做下好大事!」

  井心中一沉,暗道自己的背叛果然被明察秋毫的君子知曉了,別看君子平日對趙兵極好,但對待忤逆者,比如那成季,卻是心狠手辣。井知道,自己此等行為,已經是百死莫贖了。

  他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堂上,重重稽首砰然有聲,口中說道:「井知罪!」

  這下輪到趙無恤愣住了,他和堂上兩人面面相覷,說道:「你哪有什麼罪?我的意思是,你的伍在卒中大比時,名列第一,而且你平日也最為勤勉,我今天喚你來,卻是有事情要說。」

  他隨意一指:「喏,你就先坐在那邊的席上吧。」

  井一看,竟然不是捉他來問罪的,便鬆了口氣,但隨即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這卑賤野人氓隸之徒,竟然在堂上有一席之地?

  他感動之餘,又猶豫了半響,還是他的上司羊舌戎說道:「主上讓你坐,你便坐,磨磨蹭蹭什麼?」

  井到鄉堂末尾的席上坐下,他臀部只敢稍稍貼著腳,雖然以往無數次地羨慕這個位置,但此刻卻覺得像坐在火盆之上,心裡依然惶恐不已。

  既然不是問罪,那究竟是什麼事情?

  第48章 請君憐惜

  卻聽到君子無恤和王孫期、羊舌戎兩人商議道:「既然成氏已經俯首,那就意味著多出了四五百號青壯男丁可用,我是這樣打算的。以原來的那一卒為正卒,操練勤勉些,作為成邑的常備;而成氏交出的那些野人氓隸之輩,抽調強壯者百人組成更卒,每個月操練兩次即可,作為預備。」

  如今趙無恤在趙兵中的威望已經高到無可復加的程度,他的每一條命令,幾乎都會被毫不懷疑地執行,除了王孫期,無人會反對,而且無恤也做好了對策。

  他對已經皺起眉頭,欲言又止的王孫期說道:「王孫可是覺得成邑兵力超過了家法規定?此事我已經上書求得父親同意,這是發回來的簡牘和加蓋的印。」

  王孫期在接過簡牘確認印信無誤後,便只能頷首同意,前些天,他才和趙無恤進行了一次開誠布公的交談。

  王孫期坦白,自己名為御師,其實是趙鞅派在無恤身邊的監督者。他以為無恤會不高興,甚至暴跳如雷,但無恤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那又何妨,他正需要有人監督,昔日成王封建諸侯,尚且有宗周派去的「監」呢。而且,監督者,其實也是保護者和協助者,這正是父親愛護他的拳拳之意。

  於是事情就簡單多了,甚至無恤那份關於「止從死」的長篇大論,都是和王孫期打的小報告合在一起發出去的……

  「既然鄉司馬也認可了,羊舌下士,那我便任命你為新的卒長,負責加募更卒事項。」

  羊舌戎滿心歡喜,圓臉漲得通紅,雖然只是作為預備役的更卒,但好歹是個卒長,比他原先擔任的兩司馬高出一級。以往在下宮,或許數年才能升一次官,投效君子無恤果然是正確的選擇。羊舌戎覺得,他距離位列大夫,復興羊舌氏的那一天越來越近了。

  無恤又說道:「至於更卒中的四個兩司馬,我打算選取下宮趙兵中的伍長們擔任,也方便管理,井,你便是其中之一!」

  井耳朵里嗡嗡作響,以為自己又聽錯了。

  趙無恤卻拋出了讓他更加震驚的話:「我還會上書下宮,將你的身份提升為國人。」

  井心裡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感激,愧疚。他恨不能馬上委質效忠,從此將性命交付給君子;同時又想立刻在堂上自刎謝罪,但又放心不下性命隨時可能不保的家人們。

  他只能朝趙無恤再次稽首謝恩,同時希望君子叔齊的暗子,永遠不要再出現了!

  ……

  辦完這件事後,趙無恤準備去後院,看看明日冬至節的燕饗都準備得怎麼樣了。

  忠誠的穆夏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他已經隱隱成了無恤專職的親衛隊長,有這個武力值爆表的猛士在,就算再出現一次那天在桑里的遭遇戰,趙無恤也有膽量再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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