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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正殿,寂靜得能聽到一枚銀針落地的聲音。

  趙無恤輕咳一聲,繼續說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眾人側目,趙鞅扶案起身。

  滿殿震驚!

  尖銳的瑟聲響過,師高在鋒利的弦上劃了手,血流滿指,老文青溝壑縱橫的臉上兩行清淚流淌而下,嘴角卻帶著欣慰的笑容。

  「五十年來,別人只能聽出我的音律,無恤小君子卻聽到了我的心聲,今世能得一知己,足矣,足矣!」

  他憐惜又不舍地輕輕撫摸著瑟,「此曲,不可復得!」

  師高抬手摔瑟,瑟斷,指上流血,吮之,揮了揮衣袖,大笑著揚長而去。留下殿上眾人回味著他的話,以及趙無恤的那句神來之筆。

  第20章 術業專攻

  樂師高剛剛離開,在外等候多時的趙氏差車王孫期便走了進來,他依然是那張呆板的撲克臉,不苟言笑,剛直不彎,進殿後一板一眼地行禮,一板一眼地回答問話。

  對這個人,趙無恤可不指望他能變通說情。

  「稟報主上,無恤小君子射術精湛,五十步內,持一石硬弓,箭無虛發,在跑動的戰車上也能十箭七中。和我相比,已經難分伯仲了。」

  趙鞅微微頷首,無恤的射術,他在冬狩時便見識過了,十三歲孺子,能在深林中只帶兩名隨從,便能射殺黑熊,也足以傳為美談。

  昔日晉國的創建者唐叔虞,不就是在弱冠之年射殺犀牛,獻予成王、周公製作大鎧,這才被封到晉地為周室守邊的麼?

  「至於御術……小君子只是勉強能駕車在平坦路面上行進數里,若是在農田、溝壑、草坪等處,大概會駟馬脫韁,車毀人亡。」

  駕照沒過!趙無恤徹底無語了,這教練也太能實話實說了吧!

  趙鞅對此並不意外,他當年學御,也是費了數月時間有所小成。於是他心裡做出了決定,撫著美須看著無恤道:「吾子能被樂師高引為知己,已經殊為難得,但就算你禮樂射三科合格了,你御術不精,也不能服眾,無法成為一地宰臣……」

  這還是他第一次親昵地稱無恤為「吾子」,因為趙鞅見無恤竟然能將清高孤僻的師高折服,對他又多了幾分期待和喜愛。

  趙無恤也聽出了這稱謂的變化,他心裡暗想,有戲!

  這時候,就應該賣萌裝孝子了。

  「父親,小子雖然御術不精,但我趙氏乃千乘大族,難道還缺一御戎?我聽說過一句話,叫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小子擅長騎射,到了封邑,或者可以為趙氏組建一隊騎兵!」

  「騎兵?就是上次你所說的,騎士乘馬裝備馬鞍,便能夠越過溝塹,攀登丘陵,衝過險阻,橫渡河水,追亡逐北的兵種麼。」

  想到這裡,趙鞅又猶豫了起來,上次無恤單騎走馬,給他的印象十分深刻,但回來以後也沒有立刻著手推行,主要是考慮到貴族們的阻力。

  他的左膀右臂,今天一身武官裝扮,可以帶劍上殿的郵無正站出來附議道:「主上,既然無恤小君子今天再次提議,或許可以選一個偏僻的邑組建這支新兵種,日後成為戰車和步卒的輔助,在行軍時作為先鋒探子。」

  郵無正可不知道,趙無恤的心中,未來騎兵的定位,是鐵定要替代戰車,當成主力來用的,要真那樣,他這個駕車的可就面臨下崗危險了……不過趙無恤對雪中送炭的郵無正依然十分感激。

  無恤見有人幫忙,連忙乘熱打鐵:「小子敢請父親讓我在下宮廄苑中,挑選一些嫻熟馬技的圉童、牧人帶走。」

  天可憐見,那可是他穿越後拿下的第一塊地盤啊,以他在圉童、牧人中的威望和熟悉度,只要統御得當,利用他們所擅長的騎術,組建一支輕騎兵小隊應該不是難事。

  趙鞅正在考慮,叔齊卻站了出來提醒眾人不要偏題:「等等,無恤,就算如你所說,因為騎術好,就能替代御術,但君子六藝里,你還有兩項沒通過呢!」

  叔齊在下宮裡消息靈通,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傳入他的耳中,還讓人將無恤筆削後廢棄的竹片簡牘從灰堆里扒出來呈給他看過,無恤的字,真的很醜……

  趙鞅一聽,心想是啊,不是安排了三個家師麼?怎麼只到了倆,還有一位呢?

  他偏過頭問道:「教授無恤書科和數科的是計吏僑麼?他不是一向都極其守時嘛,為何還沒到?」

  就在這時,滿頭大汗的豎寬小步走了進來,湊到大夫傅叟耳邊說了如此這般。

  「主上。」傅叟愣神了一會,奇怪地看了趙無恤一眼,拱手向趙鞅通報。

  「那計僑他,他不肯來……」

  「大膽!」趙鞅面色有些不快,這是家臣在公然忤逆命令麼?這還了得,不過他也很好奇,「他為何不肯來?」

  傅叟向那個被趙鞅虎威嚇得戰戰兢兢的豎人寬點了點頭,豎寬便撲通一聲跪倒了地上,膝行靠近後,用顫抖的聲音說起了緣由。

  「仆臣到時,計吏正趴在地上一邊畫圓圈,一邊擺弄算籌,仆臣見他頭髮披散,面目焦黃,兩眼充血,形態十分可怖。」

  家臣們聽罷交頭接耳,他們所認識的計僑作為下宮的首席計吏,一向很注重形象,雖然偶爾會因為計算難題而痴迷,但也不至於變成這樣啊!

  「仆臣傳達主上的召喚,但計吏卻說他正在割什麼圓,死活不肯離開,只讓我回來如此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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