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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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蒙蒙亮院門打開的時候,景公公已經帶著人在門外等候了。

  看著程嬌娘準時的邁出來,他們忙躬身施禮。

  程嬌娘點點頭帶著半芹向校場去了。

  這邊院子裡素心也正對僕婦交代出門的事,看到景公公進來,面色微微紅了紅。

  「夫人說殿下還睡著,讓我們別打擾。」她說道。

  景公公忙笑著點頭。

  「夫人真體貼。」他說道。

  素心扯了扯嘴角笑了,讓侍女給景公公斟茶。

  「我去看看茶湯熬的如何。」她說道,「夫人特意囑咐給殿下熬的。」

  景公公聞言更高興了。

  「素心姑娘快去忙。」他說道。

  景公公站在廳堂內,清晨的室內清爽怡人,風吹過時有叮叮噹噹的聲音。

  「喲,剛看到,是占風鐸。」他低笑說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掛上去的。」

  他們布置婚房的時候並沒有。

  果然是小女子家,愛在這些配飾上花小心思,再看室內基本的擺設都沒變,只是多了一些小心思,一個香爐,一架小鳥木石屏風,一個紫檀木畫挾軾…..

  這些小心思讓整間屋子看上去滿心的舒坦。

  這才像個家啊。

  幾人正在廳中肅立,聽得內室那邊有聲音傳來,景公公忙走近幾步推開門。

  有一隻手從帳子裡伸出來,似乎要試探著拉開。

  「殿下。」景公公忙高興的喚道疾步過去,一面伸手拉開帘子。

  清晨的亮光照進來,臥榻上的人似乎受不了這刺目,嗯了聲將頭轉過去。

  景公公卻沒注意這個,而是沒有眼力的依舊掀著帘子,神情驚訝又憐惜的看著面前的人。

  臥榻上,晉安郡王趴伏著,赤裸上身,這一次不止肩頭,連背上都是青紫的掐痕,而肩頭上昨日的掐痕還沒好,此時再添新傷,隱隱的血跡滲出。

  真是太慘了….

  怪不得的確要煮好茶湯好好的補一補….

  這得大補啊。

  「我要沐浴。」

  晉安郡王低低的聲音從被褥中傳出來。

  景公公忙回過神連聲應是,一面轉身催著小內侍們快去。

  「…別太熱,有傷會更疼….」

  他低聲說道,看著小內侍忙忙的去了,又忍不住皺眉。

  要不去問李太醫要些藥?

  宮裡這種藥很多,不過那都是女子們用的,有男子用的嗎?

  畢竟這天下敢傷了皇帝的人還從沒有過…..

  他正在這裡胡思亂想,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不由再次目瞪口呆。

  一個人赤裸上身,只穿著褻褲,慢慢的有些搖搖晃晃的,但卻是自己一步一步的向淨房走去。

  「殿殿殿下….」景公公結結巴巴的喊道。

  晉安郡王略停下腳,回頭看他一眼,眉頭皺起。

  「還要,我請你嗎?」他說道。

  這不耐煩的表情,這帶著不悅的話語撲面撞過來,景公公只覺得心嘭的一聲炸了,渾身酥軟,噗通就跪下了。

  「殿下!」他俯身哽咽,「我的殿下,您終於回來了!」

  水已經調到適宜的溫度,但晉安郡王坐進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渾身繃緊。

  「很疼吧?」景公公心疼的說道,一面小心的將水淋在他身上。

  「這疼還不算疼。」晉安郡王說道。

  弄出這些傷的時候才是最疼吧。

  景公公心內說道。

  原來做這種事並不是都是愉悅的啊……

  看著晉安郡王的眼神就更憐惜了幾分,舀水澆水的動作更加小心輕柔。

  躺在溫熱的水中,晉安郡王的身子漸漸的放鬆,他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嗅到室內的熟悉又陌生的清香。

  陌生是在這個王府中在他的起居室未曾有過的,熟悉的則是這幾日總是在鼻息間縈繞。

  晉安郡王睜開眼,環視四周。

  小小的淨室整潔而乾爽,衣架上搭著一件罩衫,那是女子的罩衫。

  這裡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了,而是多了一個。

  「夫人回來了。」

  外邊隱隱傳來女子們的聲音。

  緊接著腳步雜亂響起,有人進了門。

  「….茶湯好了,夫人先用吧…」

  夫人!

  晉安郡王只覺的心跳加速,他不由伸手按住心口。

  他的…夫人!

  「殿下?」景公公有些擔憂的問道,「您可還好?」

  晉安郡王吐出一口氣。

  「好。」他說道,「只是這些日子我常常昏迷,發生的事都不太清楚,你從頭到尾給我說一遍…..」

  景公公忙應聲是,還沒張口,晉安郡王卻嘩啦一下站起來了。

  「還是出去再說吧。」他說道,說這話就邁步。

  身子還虛,腳下又濕滑,怎麼還走的這樣急,景公公忙伸手攙扶。

  換了乾淨的衣裳從淨室出來,廳堂的說笑聲就停了。

  透過珠帘子可以看到程嬌娘看過來,婢女們也紛紛施禮,待看清晉安郡王竟然是自己走出來的,她們的臉上都露出驚訝的神情。

  晉安郡王沒有說話,徑直坐在了室內的窗邊,景公公忙過去跪坐下。

  兩個侍女和小內侍很快收拾完淨室。

  「夫人,您去洗漱吧。」

  看著程嬌娘進了淨室,景公公才恍然。

  程嬌娘晨練歸來,自然要衝洗一下身上的汗漬。

  「王妃真是勤練不輟啊。」他笑嘻嘻的對晉安郡王說道,「果然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

  「殿下,茶湯。」晉安郡王的侍女捧著茶湯過來說道。

  「這是王妃特意給殿下熬製的。」景公公忙說道。

  晉安郡王伸手接過。

  「說正事。」他說道。

  雖然聲音還有些沙啞,但那種說話的氣勢已經足足的。

  景公公激動又是歡喜。

  「是。」他說道。

  侍女忙退開,景公公低低的說話聲在室內響起。

  而與此同時,淨房裡半芹也正歡喜的說話。

  「娘子,郡王真的好了。」她說道,一面將程嬌娘的頭髮挽起,免得被水打濕了。

  「他又不是病。」程嬌娘說道,簡單沖洗下就站起身來。

  「所以不用如抽絲?」半芹笑嘻嘻說道,將白布取來裹住了程嬌娘的身子,再從衣架上拿下乾淨的襦裙,「好了就好,真是謝天謝地。」

  程嬌娘伸手穿上襦裙,看著半芹一副劫後餘生的歡喜樣子笑了。

  「難道你們還擔心好不了?」她說道,「這怎麼可能?」

  半芹嘻嘻笑。

  「死一個就夠了。」程嬌娘說道,披上罩衫走出去了。

  死一個就夠了…

  一個程四郎就夠了。

  半芹的笑凝滯在臉上,眼中浮現哀傷。

  程嬌娘走出來,景公公的話便停下來對她施禮。

  程嬌娘點點頭,向外走去。

  「行了,這些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晉安郡王說道。

  景公公一愣。

  還,還沒說完呢…..

  但看著晉安郡王的臉色,再看在一旁停下腳的程嬌娘,他只得起身施禮退了出去。

  「現在要吃飯嗎?」程嬌娘問道。

  晉安郡王點點頭,放下手裡的茶碗。

  「擺飯吧。」程嬌娘說道。

  在外候著的侍女們應聲是。

  ……………………………………..

  「你怎麼又出來了?」

  看著景公公,顧先生問道。

  景公公揣著手坐下來,長嘆一口氣。

  這一口氣嘆的顧先生有些心驚肉跳。

  「怎麼了?殿下怎麼了?」他急忙問道。

  「殿下變了。」景公公長嘆一聲說道,面色憂傷。

  「怎麼?病情又有變化了?」顧先生急道。

  「不是病情變了,是殿下人變了。」景公公沖他擺擺手。

  顧先生愣了下。

  「以前殿下最喜歡聽我說話了。」景公公說道,「他不喜歡熱鬧,甚至都不喜歡跟你們這些幕僚多說話,有什麼事都是讓我說聽我說,高興了讓我說聽我說,不高興了也讓我說聽我說,現在呢,王妃一走出來,我的話都沒說完,那麼重要的事都還沒說完呢,殿下就趕我走….」

  說到這裡再次嘆息,又帶著幾分委屈。

  「殿下連多看我一眼都不肯了,就嫌棄我礙事….」

  顧先生愕然,旋即呸了聲。

  門外有小廝跑進來。

  「周家六郎來了。」

  今日回門,程家要有哥哥來請,程家沒有人在,那就只有周箙前來了。

  顧先生忙對小廝說請,一面又抬手打了景公公肩頭。

  「別哭了,起來見客人了。」他說道。

  景公公抬頭看他。

  「我見什麼?」他問道有些不解。

  他不過是個奴婢,親家舅哥來他通報到內里就可以了。

  顧先生微微一笑。

  「你都把自己當婆婆了,自然應該見見親家的大舅哥啊。」

  ……………………………………………..

  「周公子,殿下和王妃正在吃飯,車已經收拾好了,您進去等吧。」顧先生施禮說道,看著會客廳里站著的年輕人。

  周箙搖搖頭。

  「我就在這裡等吧。」他說道,「不用太久的。」

  她是個很守時的人。

  果然這句話才落,門外就有小廝疾步進來。

  「殿下和王妃出來了。」

  看,她來了。

  周箙的嘴邊浮現一絲笑,但很快他嘴邊的笑就凝滯了,驚訝的看向外邊。

  顧先生看到他的神情也跟著看去,頓時也驚呆了。

  院子裡有人正走進來。

  為首的並不是周箙等候的王妃,而是一個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穿著朱紅錦袍,日光下泛著暗光,一步一步走的有些慢,但卻顯得穩重,頗有幾分龍行虎步的味道。

  人漸漸的走近,能夠看清楚他的面容,膚色帶著幾分孱弱的白皙,面容瘦削,越發顯得雙目大且長,炯炯有神。

  「殿,殿下…」顧先生喃喃說道,一面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

  他不會看錯了吧?

  沒有錯,再次睜開眼,眼前的男人依舊在,而且走的越來越近,邁上了台階,站到了廊下。

  「六郎來了。」晉安郡王說道,看著面容驚愕不可置信的周箙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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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人原因,今日還是一更。

  希望明日能一切恢復正常,抱歉了,就不好意思開口求票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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