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宴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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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慶王府里的人都忙碌起來。

  「花園那邊要收拾乾淨。」

  「...這花是最好的嗎?」

  「…御廚的人到了嗎?」

  王府總管的聲音片刻沒有斷過,喊得偌大的王府里的人腳步匆匆了跑來跑去顯得很是熱鬧,就好似又回到了剛搬來的那一天。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要來多少客人呢。

  「不用那麼緊張,她是個很隨意的人。」晉安郡王笑道,一面給慶王束上衣帶,拍拍她的肩頭,「好了,玩去吧。」

  早已經不耐煩的慶王立刻舉著手跑出去了,一群內侍忙跟著。

  「就是吃個家常便飯,不用在意。」他說道,一面站在廊下向外看。

  總管應聲是,目光看了眼晉安郡王。

  晉安郡王立刻察覺了。

  「怎麼?」他問道,一面也自己看自己。

  「沒事沒事。」總管忙搖頭說道。

  晉安郡王哦了聲,還是低頭看自己的衣裳。

  今日穿的是白底藍紫圓領袍束著朱紅點翠腰帶,初冬的天氣里顯得很亮眼。

  有點輕佻了吧?

  「你去看著他們。」他說道,轉身邁步,「我先進去一下。」

  總管應聲是繼續忙碌去了。

  「這一件呢?」

  晉安郡王站在後邊,由兩個小內侍扯著衣裳比較,一面問面前站著的四個內侍。

  「好,好。」

  四個內侍都點頭說道。

  「跟剛才那套比呢?」晉安郡王問道。

  四個內侍神情為難。

  「…差..不多吧..」一個結結巴巴說道。

  不就是藍的綠的黃的紅的,穿身上都是衣服嘛。

  晉安郡王擺擺手。

  「去去,叫女人們進來。」他說道。

  內侍們如蒙大赦,這種穿什麼好看的事還是要女人們來辨別的好。

  「..郡王穿這套…」

  「..哎呀這套不好,這個,這個才好…」

  屋子裡頓時熱鬧起來,伴著鶯聲燕語嘰嘰喳喳不斷。

  沒意見麻煩,有意見也麻煩。晉安郡王很快被吵的頭暈。

  「行了行了,到底吾穿那套好看?」他喝道。

  屋子裡站的十個宮女齊刷刷的看向晉安郡王,室內光線明亮,十九歲的年輕人已經沒有了少年的青澀。再加上這幾年先是在外奔波,又陪著慶王奔跑玩鬧,身子骨練的結結實實,養尊處優的富貴氣中又滿滿的朝氣,眉眼挺秀,風儀出眾。

  「郡王穿什麼都好看。」宮女們齊聲答道。

  晉安郡王有些氣悶又失笑。

  「殿下,殿下,程娘子到了。」

  門外傳來總管的喊聲。

  晉安郡王頓時又慌了。

  「到底哪件?」

  「不管了,隨便套一件吧。」

  「快點快點。」

  屋子裡頓時又亂了起來。

  半芹下了馬車,扶下程嬌娘才好奇的打量王府。

  「地方倒不大。」迎接的宮中婦人含笑說道。「難得離著宮裡近。」

  程嬌娘點點頭,抬腳邁步。

  其實只是客套一下,實際上這個王府真的不小了…..

  怎麼這個娘子還當真了?

  婦人有些愕然,但想到總管囑咐的這娘子不可平常人相待便也釋然,忙跟上去。

  「你來了。」

  才到門口。晉安郡王的聲音就傳來。

  程嬌娘站住腳,看著隨著話音落出現的人。

  少年郎穿著青紫點白花紋長衣,帶著明亮的笑站出來。

  「這邊請。」他說道,只當沒看到旁邊總管那驚愕的神情。

  程嬌娘施禮參拜,這才跟著邁進門。

  「你幹什麼?」適才那宮婦看著總管低聲問道。

  總管又笑了搖頭。

  「女為悅己者容啊。」他說道。

  「別亂說,那娘子是個規矩人,可不會亂想。」宮婦忙低聲說道。

  總管笑著點頭。

  「是。我不是說她。」他說道。

  不是說她還說誰?宮婦更為不解,再要問總管已經忙跟了進去,只得作罷。

  「六哥兒,六哥兒,快過來見過程娘子。」

  晉安郡王的聲音在廳內響起。

  「…殿下只有見了這娘子主動叫慶王殿下過來。」

  「…是啊,別的時候總是怕慶王被人看到。藏著不給別人看呢。」

  從殿內退出的兩個侍女低聲說道,有人在她們面前重重的咳了聲。

  「程娘子自然要見慶王,她可是會醫術的,要不然請她來做什麼。」宮婦板著臉說道。

  兩個侍女忙低頭應聲是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宮婦看向廳內,見慶王正被晉安郡王拉著送到程嬌娘面前。慶王不喜被人拉住困住,一臉的不高興口中啊啊大叫,但那娘子面上既沒有害怕也沒有嫌棄,就如同看到晉安郡王一般神情無波。

  到底是神醫,眾生在她眼內都是如一吧。

  程嬌娘沖慶王施禮站起身來。

  晉安郡王這才鬆開手,慶王不耐煩的跑開了。

  「要看看嗎?」他說道,一面指著四周,露出笑。

  「好啊。」程嬌娘說道。

  晉安郡王高興的邁步,一面再次招呼慶王。

  「六哥兒我們出去轉轉。」他說道。

  還真看啊,宮婦搖頭,只得無奈的忙跟上。

  「程昉,程昉,你看那邊,原本是湖我添平了的,種上一大片的花田,等到明年春夏,就能賞花了..」

  晉安郡王說道一面伸手指給她看。

  程嬌娘依言看過去,認真的點點頭。

  「要修出擺個圖形也很好。」她說道。

  「你這主意好,擺出什麼圖形?」晉安郡王高興的問道。

  「擺個陰陽圖吧。」程嬌娘說道,視線掃過四周。

  晉安郡王點頭,立刻對身邊的總管吩咐。

  「殿下,這裡的格局風水都是司天台看好的,不能隨意改動。」總管低聲說道。

  「正因為他們看過的,我才要改。」晉安郡王亦是低聲說道。

  總管一怔,晉安郡王沖他做個確定的眼神。轉過頭對程嬌娘笑。

  「程昉,我們去看這邊。」他招呼道。

  程嬌娘點點頭跟著他前行。

  前方慶王舉著一隻風車顛顛而跑,身後侍女內侍都錯後一段,在青石板路上拉長一溜。

  「真要改啊?」其他人忙問總管。

  總管搖搖頭。

  「郡王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說道。「跟宮裡回稟一聲吧。」

  「那要是被司天台的人知道了,肯定要嘮叨。」一個內侍搖頭說道。

  「哎,對了大人。」一個內侍想到什麼眼神一亮,「司天台那邊不好說,我們可以問問別人。」

  「問誰?普修寺的和尚嗎?」總管皺眉說道。

  「不是,我聽說那位預准日食的韓大人要進京了,到時候請他看看,他如果說可以,想必就能堵住司天台那些人的嘴。」那內侍笑道。

  司天台十次九次算不准日食,准一次還是運氣撞上的。尤其是今年這一次,原本沒算準也不稀罕,但稀罕的是有人算準了,還全城民眾做了防護,這種大吉大利的事讓那個城鎮的百姓歡喜不已。其他地方也都羨慕不已。

  那個帶領民眾做防護的官員也因此出了名,正好趕上這此的考課,上下官員一直稱讚評個上等,由一個知縣擢升為知州,不日就要進京來面聖了。

  總管點點頭。

  「對,對,這倒是個辦法。」他說道。「你們注意著點,人來了立刻告訴我。」

  內侍們應聲是,總管看著那邊越走越遠的人,忙追了上去。

  ………………………………..

  「之樂兄。」

  耳邊聲音傳來,秦十三郎從窗邊收回視線。

  「好,好。」他含笑立刻說道。

  「好什麼好。別敷衍我。」一個少年人說道,一面握著手裡的酒碗轉了轉,「後兩句續不上了。」

  正說著話,門被拉開了,走進來一個小娘子。身後跟著抱琴的小丫頭。

  屋子裡七八個人頓時熱鬧起來。

  「竟然真請到朱小娘子了!」

  「朱小娘子真是難請的很啊。」

  一片鬨笑打趣,朱小娘子始終神情含笑,沖眾人施禮,到秦十三郎這邊,秦十三郎也含笑點點頭。

  「…..我就想喝茂源山,你怎麼沒有賣的?你們不是京城最好的正店嗎?」

  樓道里傳來男人的吵鬧聲。

  「…客官,茂源山只有那程娘子有,人家不賣也沒辦法…」

  只有那程娘子有,別人沒有,而且還不賣,讓你們吃了新鮮,勾起饞蟲,卻偏又不理不睬,錢不缺,威壓不怕,榮華富貴不在乎,真是讓人沒辦法。

  秦十三郎嘴角彎彎笑了。

  門被人拉上,隔絕了樓道里的喧鬧。

  「秦弧!」

  秦十三郎看向那人,舉著酒碗搖了搖。

  「幹嗎罵我?」他笑道。

  「只有罵你你才聽得到。」那年輕人搖頭說道,「你今日是怎麼了?特意來給你做壽,你偏偏心不在焉的。」

  聽到做壽二字,正低頭調琴的朱小娘子抬眼看過來,又旋即垂下視線。

  「我只是想你的詩想的入神。」秦十三郎笑道,一面撩衣坐下來,「好了好了,餘下的兩句到底做出來沒?」

  那年輕人被打岔立刻丟開這個,忙接著想詩詞。

  「…庭除一古桐,聳干入雲中…..」他反覆念這兩句,眉頭緊皺。【注1】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

  一個女聲忽的說道。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各自念了遍,紛紛拍手叫好。

  「朱小娘子,不愧是京中第一魁首。」大家笑道,更有人斟酒上前敬酒。

  「奴獻醜了。」朱小娘子含笑說道,一面伸手接過酒,抬袖一飲而盡。

  廳中諸人頓時再齊聲叫好。

  「能文能武,朱小娘子豪爽。」

  秦十三郎也笑著將手中的酒碗一飲而盡。

  「明日的正日子我們就不能去給你做壽了,今日在外邊玩個痛快…」幾個人看著秦十三郎說道,又看朱小娘子,「小娘子來壽星身邊陪酒。」

  秦十三郎忙說不敢。

  「敢,放心,就算你父親聽到了也不會打斷你的腿。」大家起鬨道。

  朱小娘子起身卻沒有坐過去,而是笑著施禮。

  「陪酒是小事,不如奴家歌舞助興,公子們喝酒為樂。」她說道。

  朱小娘子歌舞雙全,但很少會人前展示,最多彈琴作陪,只有逢八月正月京中大節以及那些高門大戶人家重金相請,才會歌舞獻技。

  沒想到今日不僅請到了,還能得賞歌舞。

  「托壽星的福氣,托壽星的福!」大家紛紛笑道。

  秦十三郎亦是跟著笑,沖朱小娘子舉了舉酒碗以示。

  朱小娘子含笑低頭施禮,再一退步,袖子拋起,與此同時歌聲妖嬈而起。

  廳中更是叫好聲連連。

  秦十三郎笑看著看著忍不住皺眉。

  她說,今日有約,不知道是赴哪裡的約?當時真不該矜持沒有問一問。

  問了又能如何?難不成跟著去?

  他想到這裡又自己笑了,端起酒碗慢飲。

  旋轉騰挪中的朱小娘子透過飛揚的袖子看過來,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旋即恢復如常,揉腰搖肩,歌艷舞妍,讓廳中的人看的如痴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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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借用薛濤與其父對詩,薛濤八九歲知音律,其父一日坐庭中,指井梧示之曰:『庭除一古桐,聳干入雲中』令濤續之,即應聲曰『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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