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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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七的家宅里,掌柜的急匆匆而進,身後跟著一個男人,正是方才在太平居追著李大勺媳婦的人。

  竇家的宅院在竇家莊,自從酒樓開到京城後,竇七就又在京中附近添置一個四進宅院,帶著兩個外室住進來。

  掌柜和男人走進會客的廳堂時,竇七正等的不耐煩。

  「如何?」他問道。

  男人搖搖頭,將一張地契推過來。

  竇七呸了聲。

  「不知好歹。」他罵道,擺擺手。

  男人忙退出去了。

  屋子裡婢女斟茶後也退了出去,只留他們二人說話。

  「那就是個榆木疙瘩。」掌柜的說道,「當初跟著老太爺一心跟著老太爺,如今把人家當成再生父母,死活都不肯走的。」

  竇七再次呸了聲。

  「給臉不要臉。」他說道,面色陰沉。

  門外腳步聲響,一個小廝跑進來。

  「七郎君。」他在廊下跪坐,帶著幾分惶惶,「朱五說王大他們被人打出來了!」

  竇七和掌柜的面色愕然。

  「……王大說,那太平居養的好打手呢,他們幾個不是對手,還說…」小廝接著說道。

  話說到這裡,竇七再耐不住脾氣將面前的憑几掀翻。

  小廝嚇得哆嗦停下口。

  「還說什麼?」竇七氣瞪眼喝問道。

  「還說,是主事的人沒告訴他們,才害的他們如此失手,所以,所以讓給些湯藥費要不然就嚷出來…」小廝低著頭一口氣說道。

  果不其然,說完這句話,一張憑几直接就砸了出來,在院子裡滾倒。

  「滾。」竇七罵道。

  小廝調頭就跑,又被掌柜的喊住。

  「東家,這些潑皮不打發好,會惹事端的。」他勸道。

  竇七氣的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走。

  「竟然養了好打手?幾個小小的外鄉人,又沒親族依仗,誰還怕他不成?」他說道,抬手一指,「多拿些錢,告訴朱五,那些潑皮往日吹得大,這趟砸了臉面,說什麼人家好打手就推脫過去,讓人瞧著是個慫貨。」

  掌柜的有些遲疑。

  「鬧大嗎?」他問道,「這太平居不知還有什麼靠山,別的打聽不出來,只是那門前掛著的字據說是很厲害的人寫的。」

  竇七冷笑一聲。

  「寫幾個字的文人,哪又如何?」他說道,「就算他有靠山,別人就沒有嗎?再說,不就是幾個潑皮鬧事打一場架而已,算得了什麼?」

  掌柜的有些不解。

  既然算不了什麼,那又為了什麼?

  「鬧出事弄到官衙去,讓他們好好的長長教訓。」竇七冷笑說道,「如果他背後有關係,就算他們命大,吃些苦受些罪就罷了,順便正好也看看是什麼關係,如果沒有關係….」

  說到這裡,竇七臉上的笑更加陰寒。

  「把他們送到癩頭蔡手裡。」他說道。

  癩頭蔡,京中有名的一個獄吏,在他手下走一圈不亞於鬼門關前,讓你死的悄無聲息不聲不響的法子一百種之多。

  找個機會送這大膽的外鄉人進去,至於能不能出來,就全在他竇七手裡掌握了。

  這一切甚至都不用請干爺爺出面,他竇七一個人就能運作的人不知鬼不覺。

  「靠我竇家的風水發財!真是沒那麼容易!」他哼聲說道,一面坐下來。

  這樣說來,說不定這次他順便還能拿回這塊地方….

  竇七的眼睛忍不住亮起來,呼吸也有些急促。

  周六郎和秦十三吃完素齋回到家中,剛進門就被周夫人叫去。

  屋子裡還有兩個僕婦坐著正說話,看上去風塵僕僕。

  「….路上遇到老爺了,老爺讓我們給夫人報個平安。」她們笑道。

  是父親去江州帶的人?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周六郎坐下來聽。

  周夫人也暫時沒理會他,而是又忙打聽周老爺的事,待聽到吃的喝的氣色都好,才放心。

  「程娘子的事我們這些日子也都問清楚了。」

  原本要說話的周六郎聽到僕婦這句話又猛地停下口。

  她的事?

  「如何?」周夫人漫不經心問道,自從把那女子趕出去,家裡的日子恢復如常,她已經不像前一段那樣緊張了。

  「就跟夫人猜的一樣,在家裡也是鬧得雞飛狗跳的,才被趕出去…」僕婦笑道。

  周夫人笑了笑。

  「我就知道。」她說道,一面抬手制止僕婦,「別說她了,我也懶得管,難得心靜,你們也累了,下去吧。」

  僕婦收起話頭忙應聲是施禮告退了。

  周六郎從僕婦身上收回視線。

  「母親,您找我什麼事?」他問道。

  「我聽七娘說,你說那什麼太平居是嬌嬌兒的?」周夫人問道。

  「我哪有如此說。」周六郎說道,咧嘴笑了笑,「七娘聽錯了,我是說…」

  他遲疑一下,微微低頭。

  「…帶她去太平居嘗嘗鮮…」他說道。

  看著兒子這見不得人的模樣,周夫人就又氣又惱。

  「你敢!打斷你的腿!」她喝道。

  周六郎低頭悶聲是不再說話。

  「去吧去吧。」周夫人沒好氣的說道,早沒心思問什麼太平居是誰的。

  周六郎退出來,慢慢的走著,若有所思,最終停下腳。

  秦十三在周六郎的廳堂里擺好了棋盤,和兩個婢女下棋,見他進來也沒理會,直到那兩個僕婦在屋中跪坐下。

  「說說吧。」周六郎說道。

  僕婦應聲是。

  「那奴婢從那…嬌娘子進門那一天說起?」她問道。

  秦十三抬起頭,看向這兩個僕婦,有些不解。

  「那一日是傍晚,嬌娘子走過了北程的河橋,當時橋下河中有許多人在洗衣,他們還記得那娘子的形容,步行緩慢,似是無力….」

  伴著僕婦的敘述,一旁的周六郎似乎看到了當時的情節,蒙蒙夜色下,一個女子緩緩的站定在程家的門前,抬起頭看著門匾上的字。

  她到家了。

  「….當時程二老爺和程二夫人在程大老爺屋子裡就打起來了…雖然有心瞞下,但還是很多人都聽到了,奴婢花了五個錢從程大夫人跟前當差的媽媽嘴裡打聽到的…」

  聽到這裡,屋子裡還和秦十三下棋的婢女忍不住笑了。

  「真是窮啊,主子窮,下人也窮,五個錢就敢賣了。」她說道。

  僕婦也笑了。

  「倒也不是貪錢。」她說道,「說起來,那媽媽也是有意要說出去的,這程家妯娌……不合。」

  「哦?」婢女顧不得下棋了,好奇的問道,「不是說一程不分家嗎?怎麼當家的妯娌不合?」

  「說起來,這也是跟嬌娘子有關。」僕婦笑道。

  「真是說笑,她一個傻子,到管得了她們長輩妯娌了。」周六郎哼聲說道,「程家真是無用,這種話也好說的!」

  「六公子,當初嬌娘子回家後,因為病著,吃喝要好一些,家裡的孩子們先有了怨言……」僕婦忙接著說道。

  端坐在廳堂里兩個僕婦你一言我一語娓娓道來添油加醋。

  秦十三慢慢的由漫不經心變得凝神,若有所思。

  其實也沒多少事可講,其中一件還是周六郎親自經歷過的,很快僕婦就說完了。

  屋子裡一陣沉默,周六郎以及秦十三都似乎出神。

  兩個僕婦對視一眼,不知道自己講的這些瑣碎的丫頭婢女吃的喝的小事有什麼要緊的,讓公子如此看重。

  看來剛進門聽到的六公子和那程嬌娘的事不是眾人謠傳,有心人才事事入心。

  「你們下去吧。」周六郎說道。

  僕婦忙施禮,又想到什麼,從身後推出一個小盒子。

  周六郎看過來。

  「這是江州有名的點心。」僕婦陪笑道,「我們特意賣了些回來,請公子嘗個鮮。」

  周六郎伸手拿過,看著小匣子上有玄妙觀三字。

  「玄妙觀?」他念道。

  「對對,這是江州如今香火最盛的道觀,可靈驗了,又做的好素點心…」僕婦忙熱情的說道。

  她的話沒說完,秦十三開口了。

  「那跟程娘子所去的玄妙觀……?」他問道。

  「哦,程娘子去的是小玄妙觀,那是程家的產業,後來被雷火燒了,就交給山下的大玄妙觀操持,所以小玄妙觀就沒有了,大家如今只都稱呼玄妙觀了。」僕婦說道。

  周六郎沉默一刻。

  「你下去吧。」他說道。

  僕婦退了出去,屋內的婢女也退了出去。

  周六郎看著眼前的小匣子,秦十三也看過來。

  「玄妙…」他說道,「太平…」

  「你是說這個也是由她而起的?」周六郎忽的問道。

  「也許。」秦十三笑道,「我也不知道。」

  說到這裡面色凝神下來。

  「不過我倒是知道,你家這個妹妹,當真是惹不得。」他說道。

  周六郎看他。

  秦十三郎伸出手。

  「最少兩條人命。」他說道,「如果那些被變賣的兩家僕婦婢女還有死傷的話,那就更多。」

  周六郎面色繃緊,眉頭深深。

  「你瞎說什麼?」他說道,「什麼她干係人命?那是雷火!天災!好好的她要別人的命做什麼!」

  秦十三看著他沉默一刻。

  「是,是,我真是越來越愛胡想了,想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他笑說道,伸手拿過小匣子,「我來嘗嘗這玄妙。」

  夜色降下來時,徐茂修范江林以及徐棒槌坐到了玉帶橋的宅子裡。

  「這些潑皮好大膽!」婢女聞言又急又怒喊道,「娘子,我這就去告訴老太爺。」

  程嬌娘看她一眼微微一笑。

  「這些潑皮,哪裡用勞動老太爺。」她說道。

  謝謝這幾日盟主打賞謝謝舵主和氏璧打賞,謝謝大家在如此慢的狀況下跟訂,謝謝大家投票保我榜首位置,我都看得到,我想要努力的做得更好來回報。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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