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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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晃悠悠的駛出周家,這一次的車夫不再是周六郎。

  「知道路嗎?」婢女掀著帘子問道。

  車夫戰戰兢兢點頭。

  「從大桶街過去更近些。」婢女說道,然後再用你到底知不知道路的眼神看車夫一眼,「你家六郎每次都是繞了遠路。」

  說罷放下帘子進去了。

  車夫悄悄的咧咧嘴。

  從這裡到玉帶橋果然是大桶街過,然後再穿過寶鈔巷走最近,車馬人都少。

  這個從江州來的鄉下人,竟然也知道?

  這才幾天啊,把京城都混的比他這個土生土長的京城人都熟悉。

  怪不得說這姑奶奶家的女兒是遇到神仙的人呢,身邊的丫頭也如此的厲害。

  車夫揚起馬鞭催馬穩穩而行。

  車裡婢女面色微微有些憂慮,看了看程嬌娘。

  「娘子,咱們,還回周家嗎?」她問道。

  「當然回。」程嬌娘說道,「他們還沒趕我走呢。」

  婢女忍不住笑了,又忙收住。

  「娘子,我這幾日去看看張老太爺進京了沒?」她想到什麼說道。

  程嬌娘看她一眼。

  「不用,我還沒到,無路可走的時候。」她說道。

  婢女嘻嘻一笑。

  「娘子,我可不是瞧不起你的意思,娘子最厲害了。」她笑道。

  「我知道。」程嬌娘說道,「我只是不喜歡,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而已。」

  說到這裡,她看向婢女,彎了彎嘴角。

  「更何況,現在一切,都正如我所意。」她說道。

  婢女點點頭,應聲是。

  程嬌娘的到來讓玉帶橋宅子裡一片熱鬧。

  「妹妹,你好幾天沒來了。」徐棒槌喊道。

  程嬌娘和迎出來的男人們互相施禮,然後邁進門去。

  徐棒槌親自去牽馬,卻見車夫目瞪口呆神情驚愕。

  「看什麼看!」他瞪了眼奪過鞭子,催馬就進門。

  車夫回過神,忙要跟進去。

  「哎哎,你幹什麼?」徐棒槌回頭瞪眼喊道。

  車夫嚇的站住。

  「我,我,我…」他結結巴巴也不知道說什麼。

  「邊去,邊去,真是沒規矩,這裡你能進嗎?」徐棒槌說道,抬著下巴,打量這車夫,搖頭,「你可真不如先前的那個車夫,那個可懂規矩了,從來不進門,隨便找個犄角旮旯候著,你多跟人家學學。」

  說罷牽馬進去了,留下車夫在門外呆呆。

  先前那個車夫?先前程娘子出門可都是六公子親自送啊。

  六公子,竟然被這些人當成車夫?還從來沒進過門?

  還有,這些男人是什麼人?竟然在這裡登堂入室主人一般。

  屋子裡其他人退出去熱鬧的準備做飯招待妹妹,只留下范江林徐茂修和徐棒槌相陪。

  程嬌娘放下茶杯。

  「所以,已經壓價到八千貫了?」她問道。

  徐茂修點點頭。

  「這小子要價太狠了。」范江林說道,「磨了這麼幾天,才降到如此。」

  他說著嘖嘖嘴。

  「八千貫啊。」他說道,「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就是,那小子還一副我們沾了便宜的樣子,說什麼他這酒樓多麼發財,位置多麼好,掙得多麼多。」徐棒槌說道,一面也跟著咂舌,「還說一年就能拉回本來,比當宰相大人還掙得快。」

  他說道這裡看徐茂修。

  「三哥,宰相大人難道還不如開酒樓掙得多?」他問道。

  徐茂修還沒說話,跪坐在程嬌娘身後的婢女抿嘴一笑。

  「平章事相公月俸大約三百貫,算起來要兩年才攢夠買下酒樓的錢。」她說道。

  大家恍然。

  「當宰相掙那麼點啊?真是可憐。」徐棒槌點頭說道。

  當宰相自然不會只是為了俸祿。

  婢女笑嘻嘻沒說話。

  范江林和徐茂修也不再理會他,看向程嬌娘。

  「這個價格的確不便宜,如果不急的話,我們慢慢跟他磨。」徐茂修說道。

  程嬌娘搖搖頭。

  「不用,錢而已,不算什麼。」她說道。

  八千貫?

  而已?

  不算什麼?

  屋子裡的人都看著她,就連婢女也微微有些驚訝。

  「妹妹,比宰相大人還有錢。」徐棒槌嘿嘿笑道。

  「不是。」程嬌娘起身,一面說道,「是命最值錢。」

  命?

  三人看著她,婢女瞬時恍然。

  「哦,娘子,我明白了。」她說道,微微有些失態。

  原來,娘子,做的這一切,是為了這個!

  周六郎搬起酒罈子就要往嘴裡倒。

  秦郎君伸手用拐杖打了他一下,酒水灑了周六郎一身。

  「你幹嗎?又要同杯嗎?」周六郎瞪眼喊道。

  秦郎君被他這句話逗笑了。

  「你說你,怎麼就是不聽我說呢?非要去招惹她,你招惹她做什麼?」他笑道,「打不得,罵不過,你這不是擺明自尋其辱嘛。」

  「是她招惹我們的!」周六郎喊道,「哪裡來的這麼大仇?有完沒完?」

  「人家也許只是說大實話呢,你們急什麼?」秦郎君說道。

  周六郎呸了聲。

  「非必死之人不治,陳家替她吹幾句,她就真的以為自己是神仙了?」他冷笑道,「她為了賭氣,鬧成這樣,對她自己又有什麼好?一個女子家,這等輕狂,將來可如何是好?」

  秦郎君正端起茶碗,聞言笑了。

  「有你這個哥哥在保她就好。」他笑道。

  「秦十三!」周六郎帶著幾分惱羞成怒喊道。

  秦郎君笑著舉舉茶碗。

  「我不說笑了,我不說笑了。」他說道,凝神一刻,「其實,我覺得,這也沒什麼,真的假的賭氣還是自信,你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周六郎繃著臉沒說話。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你別跟我裝傻充愣。」秦郎君說道,自己將茶一飲而盡。

  「來人。」周六郎喊道。

  門外的丫頭忙開門進來。

  「去把半芹叫來。」周六郎說道。

  丫頭愣了下。

  「郎君,哪個,半芹?」她遲疑一下問道。

  周六郎將酒碗攥的咯吱響。

  「這個女人,我覺得,她做什麼都是故意的!」他咬牙說道。

  似乎隨時隨地都能提醒別人她的存在,而且還不是愉悅的存在。

  他的視線落在几案上,對面秦郎君正斟茶。

  察覺到周六郎的視線,秦郎君立刻笑了。

  「這個茶不好吃,我還是吃酒吧。」他挑眉說道。

  周六郎拉著臉瞪他。

  「是叫你家六郎的半芹。」秦郎君哈哈笑了,轉頭對還在門邊候著的丫頭笑道。

  丫頭領會,應聲是忙轉身出去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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