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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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大夫人憂愁之事不減,越發的焦頭爛額。

  程四郎的病一日重過一日,大夫流水般的來來去去,到最後僕婦已經提醒還是早些備後事吧。

  相比於二房只有一個兒子,大房四個兒子也不會嫌多,家業必須有人才能傳承,不管嫡出庶出只要姓程,就都是程大老爺的寶貝。

  更何況這個兒子還是嫡出,程大夫人的小兒子,老生兒女都是格外的受寵。

  程大老爺的嘆氣,程大夫人的焦慮愁哭,讓程家上下愁雲慘談。

  連一向愛吵鬧的程六娘和程七娘這些日子也安穩了很多,姐妹聚在一起不再吵架拌嘴,而是憂心哥哥的病情。

  家裡兄長多,她們外嫁的女子才氣勢,這家裡的哥哥們可都是她們將來的靠山。

  「說是在荷花池撞了客。」程六娘低聲說道。

  程七娘嚇得抱住程五娘。

  「是病了吧,六娘別嚇唬人。」程四娘說道。

  「好好的怎麼突然病成這樣?」程六娘說道,「三哥說了,四郎是在荷花池見了美人,才變成這樣的。」

  說到這裡她壓低聲音。

  「荷花池怎麼會突然有美人?」她說道,「除了鬼還能是什麼?」

  「我不要住在荷花池!」程七娘嚇得尖叫一聲,喊著奶媽哭著跑走了。

  屋子裡的姐妹倒被她這樣嚇了一跳,程七娘嚇跑了,屋子裡一時安靜,氣氛有些詭異。

  「膽子真小。」程六娘說道,擺擺手,「我去找母親。」

  她說罷也起身走了。

  程四娘和程五娘對視一眼。

  「姐姐,我們搬一起住吧,合力趕工,給母親慶生的繡帳做得更快一些。」程五娘說道。

  程四娘忙點頭。

  伴著程七娘搬離荷花池去住母親的耳房,程六娘也藉口幫母親理家事住到程大夫人那裡,程四娘五娘姐妹兩個住在一起,每到晚間院子燈火通明夜夜不滅。

  荷花池有鬼的傳言愈演愈盛,小丫頭們都不敢往荷花池來,一向避暑好地的荷花池越發顯得陰涼起來。

  程大老爺和程二老爺氣急不已,將那些傳謠的下人責罰一批,但卻不能遏制,他們也知道遏制耀眼也很簡單,一是先將女兒們送回荷花池居住,二則是程四郎快些好起來。

  前者老爺們有心雷厲風行,但無奈女兒們哭妻子們不依,後者更是無力,除了尋找更好的大夫外束手無策。

  「娘子,都說這裡鬧鬼呢..」

  半芹小心翼翼的扶著程嬌娘走在荷花池,左看右看,與其說扶著程嬌娘,不如說是躲在程嬌娘身後。

  「咱們別來釣魚了。」她說道,「你不怕嗎?」

  「怕什麼?」程嬌娘問道,「鬼怕人才是。」

  「哎?為什麼?」半芹問道。

  程嬌娘默然一刻。

  半芹知道這是娘子在準備說話,帶著幾分期盼等待。

  「不說了,太麻煩了。」程嬌娘最終說道。

  半芹撅嘴。

  「娘子是嫌棄我笨不給我說了。」她說道。

  但這兩句話到底讓她緩解了,不那麼緊張,快走幾步,高興的指著山石。

  「娘子,我們的魚竿還在這裡呢!」她喊道,高興的先跑過去。

  程嬌娘緩步向前,看著半芹一掃驚懼變的雀躍的形容。

  「也不是。」她慢慢說道,「我現在覺得,不說話,也挺好的。」

  說了解了,不說,也是會解了,所以,說不說其實沒什麼。

  程嬌娘握住魚竿在山石上坐下,看著漣漪的水面恢復平靜。

  忽隱忽現的記憶里,似乎她很愛說話也很能說,但貌似並沒有快樂,勉強去探尋這塊記憶時,心裡泛起的是酸澀。

  「娘子,日光照過來了。」擺弄花草樹枝的半芹說道,用手擋著看刺目的日光。

  程嬌娘這才察覺肌膚炙熱生疼,她不由也抬手微微擋著躲避。

  人都說鬼是怕日光的,那她這樣是不是就是鬼啊?

  日光陡然遮住了。

  「娘子,帶上冪蘺吧。」半芹說道,取過一旁的冪蘺給她戴上,「稍微再玩一會兒,我們就回去。」

  雖然依舊畏懼日光,但她在外邊活動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這是好的現象,說明她的身體狀況在一天天的好轉。

  程嬌娘嗯了聲,繼續釣魚。

  荷花池果然比往日安靜了很多,但也不是沒有人經過。

  那是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走到前邊轉彎處時,似乎再也不敢走了,將手裡的一個包袱放下來,自己也跪下了。

  「求求..放過..公子…」

  丫頭顫抖著想把一把花紅紙點燃,但無奈害怕到極點,越是想快點點燃越點不著,越點不著丫頭就越覺得這裡陰冷古怪,如此循環,丫頭幾乎嚇哭起來。

  「你幹嗎啊?」

  頭頂上傳來聲音。

  小丫頭下意識的抬頭看去,首先入目是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手裡還握著一根杆子。

  「鬼啊!」小丫頭嚇得尖叫一聲,想跑卻不跑不動,跌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半芹也嚇的尖叫一聲,抱住程嬌娘。

  「鬼啊!」她也喊道,看也不看四周。

  程嬌娘伸手拍了拍她,指了指自己。

  半芹這才恍然。

  原來小丫頭是被帶著冪蘺的娘子嚇到了。

  「你嚇死我們了!」她跳起來喊道,「怎麼膽子這么小!」

  絲毫忘記了方才自己也嚇得抱住了程嬌娘。

  小丫頭這才大著膽子抬起頭,看到了一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小丫頭,活的。

  她頓時鬆口氣,定睛看去,發現那個黑乎乎的人影是戴著冪蘺。

  「你們什麼人啊!故意跑來嚇人啊!」她也喊道,又是氣又是怕又是委屈又是難過。

  「我和娘子在這裡釣魚啊,你突然跑出來才嚇人呢。」半芹說道。

  娘子?

  家裡的娘子們都不敢來這裡玩了,那麼這個娘子是…

  「哦是那個傻子!」丫頭恍然喊道。

  「你才傻子呢!」半芹立刻反駁道。

  擱在往日作為四公子身邊的丫頭,她是絕對要毫不客氣的教訓這個沒規矩的丫頭的,但此時想到命不久矣的四公子,命都沒了,還不如個傻子呢。

  尤其是想到自己,跟了四公子那麼多年,突然人沒了,她們這些丫頭還不知道被打發到哪裡去,做慣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貼身丫頭,誰還能受得了去做那些粗使丫頭。

  看眼前這個丫頭,縱然跟著傻子,但傻子至少還活的好好的,也不用擔心被趕走。

  丫頭嗚嗚的哭起來。

  半芹有些愕然,自己罵哭她了?

  「你哭什麼?你快別哭了。」她忙說道,

  那丫頭一聲哭出來沒了拘束,乾脆放聲大哭。

  半芹有些手足無措,扭頭看程嬌娘,程嬌娘伸手掀起冪蘺,看著這大哭的丫頭。

  「我們吃食短缺的問題有辦法解決了。」她看向半芹,忽的低聲說道。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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