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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隨心所欲的仙風道骨啊……”
虧得這一遭，慕斯終於見到了唐老先生。果真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慕斯說明了來意，並小心拿出托歐陽宇軒讓水龍寫的“是誰殺了知更鳥”的英文，還有複印的那副出現在現場的圖畫上的“是誰殺了知更鳥”。原件是重要證據不能帶出。
唐老人拿起放大鏡仔細比對後，輕鬆放下，“仿寫的不錯。”
“仿寫?”
“仿寫。”唐老人一手拿起文玩核桃把玩，另一隻手捻須，“仿寫的那個人水平及高。應該說，我在警局做了這麼多年的筆記鑑證，擁有絕妙仿寫功底的人多了。但這麼厲害的還是頭一次遇見。換做十年前，我不一定能夠鑑證出來。”
慕斯很好奇漏洞究竟在什麼地方。
“字是有氣質的。”
唐老人笑道，“這兩個字體、字形、筆鋒看起來一模一樣，但是，在氣質上截然不同。”他指了指水龍的字，“這個人心若止水，字裡行間看得出對這個世界的滿腔愛意。”又指了指出現在犯罪現場上的圖畫上的字，“這個人心中有太多的仇恨與憤怒，對這個世界充滿深深的惡意。”
“呃……您……是怎麼看出來的?”慕斯一頭霧水，寧檸也鼓著大眼睛，如墜入雲霧中。
“我說了，氣質。”唐老先生仔細看了水龍的字，仿寫了“是誰殺了知更鳥”這幾個字。
慕斯仔細看了很久，“一模一樣。”
唐老人點頭，“你們看自然會覺得一模一樣。但在我看來，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字體。”
慕斯諾諾應著，寧檸一個勁點頭。
兩人微微對視，發現對方都是一臉“我在哪裡?我是誰?我要幹什麼?他在說什麼?”的表情。
“你們閱歷較淺，在書法上也沒有任何造詣，看不出來理所應當。”
所以——
這算是拐彎抹角罵人?
寧檸認真點頭，“唐爺爺說的對!我和姐姐的確是閱歷淺還沒有資歷。所以需要您仔細講解一下，什麼叫做‘字的氣質’?”
“這不是一兩天能說明白的事情。需要十年以上的練習和理解。”
慕斯很想哀嚎那您老為什麼扯著我說這個?!
而且，這樣玄之又玄的東西真能上法庭當證據嗎?
那邊寧檸卻開口了，“唐老爺爺，那如果開庭，您願意出庭作證嗎?”
唐老先生很快應允，“老夫也有些懷念在法庭上叱吒風雲的感覺。”
離開唐老先生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唐老先生沒有在家中留客的習慣，回香港島也沒有了渡輪，幸好南丫島本就是旅遊勝地。找間乾淨的民宿過夜倒是容易。
為了安全，慕斯和寧檸住一間。
寧檸有些興奮，這麼久，終於有了第一件反證，唐老人也答應了出庭。“我就說他是冤枉的。”
“說來嗎，為什麼黑龍會知道我們在這裡?你告訴他的?”
寧檸搖搖頭。“我還不至於把貓和老鼠關在同一個籠子裡。但他如果想要追蹤我，有的是辦法。”
慕斯轉念一想，龍王社的人一直在注意寧檸的動靜，即是說龍王社也在關心她的調查進度，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有人保護找到的證人和證據。
坐在床邊，聽著棕櫚樹被風颳得嘩嘩作響，慕斯記起小時候，父親工作還不是很忙的時候也曾帶著她來過南丫島，那天她因為太貪玩跑丟了，還誤了回香港的船。找到她的時候，她父親並沒有發火，只說在南丫島住一晚也挺好。當晚她被父親抱著去海灘看星星，母親提著裝滿了各種食品的小籃子緊隨其後，一家人在海灘上鋪上了小墊子，吃東西，看星星，聽歌。慕斯那記得，那晚聽的是一首母親很喜歡的聖誕歌曲。
現在，只有她了。
慕斯喜歡忙碌的感覺。
因為忙起來，腦中就塞滿了各種資料和線索，就可以短暫忽略掉一些事情——
她只有自己了。
慕斯拿過一個蘋果，又拿出小刀，一刀，兩刀，三刀。
如果找到那個兇手，那個在水龍手機里安裝引爆程序的那個人，她一定像且這個蘋果一樣，一刀、兩刀、三刀。活生生，把那個人肢解了。
至於屍體——如果能證明那個人是幕後真兇，水龍就會被證明無辜。
那麼，要不要讓水龍幫忙，把屍體送到醫學院去當大體老師?或者乾脆做標本?
而後她就可以夜以繼日，在仇人的屍體上割下一刀、兩刀、三刀……直到自己不再憤怒和悲傷。
原來，她也會有這樣殘忍的想法。
以前審問犯人的時候，遇見那種報復性殺手，慕斯總會和警員一起給那些人講道理。“復仇是沒有用的。”，“要學會用法律解決問題。”等等。
但，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感同身受?
有時候，你說“寬恕”，是因為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
——正因為不能感同身受，我們才需要法律，需要警察，需要正義。
因為仇恨是那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