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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官?”波姐找來的精神科醫生輕輕碰了碰慕斯。

  如夢方醒,慕斯拿出搜查令和逮捕證,揚了揚證件,“我是西九龍重案組督察慕斯,現在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們和四件謀殺案有關……”

  說出口的話,不過是早已經爛熟在心的套路詞。

  即便是在為了找到安德烈而進入警校的那天,她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對安德烈說這種話。

  有搜查令也有逮捕證,張雲只能配合調查。慕斯本以為她怎麼都會反抗一下,但事實卻是,張雲立刻指著坐在副駕上的安德烈,“全是他幹的!”

  聽見張雲的聲音,安德烈死水般的目光中終於泛起微微博覽。認真看了一眼張雲,得到期待的鼓勵眼神後,安德烈對著警方認真點了點頭,“是我做的。”

  逮捕過程簡單得讓一組人無所適從。

  雖說安德烈認罪,但張雲的嫌疑也不小,將安德烈和張雲分別塞進不同的警車,madam李和阿強先回西九龍。

  慕斯和阿美跟著鑑證科打轉。

  精神科醫生想看看安德烈這些年居住的環境,也就留了下來。

  鑑證在張雲汽車的後車廂中提取了血跡。

  而那輛成為兇器的老式摩托車停放在這一帶居民區的樓下停車棚。

  根據普米洛反應,摩托車的發動機上面全是血跡,鑑證推測安德烈可能只是擦了擦血跡就將發動機安裝了回去。大概他認為多跑幾次,血跡就能被道路的煙塵掩埋,就像他被掩埋的這十一年的光陰。

  而在摩托車的剎車線上,鑑證也找到了死者的皮屑。

  “TVB這些年拍了那麼多鑑證相關的電視劇,一般的兇手怎麼都會想到遮掩,我們這次的兇手還真有膽子,竟然什麼都不做處理。”

  做完鑑證後,科研人員的口氣就像在嘲諷。

  慕斯沒說話,她不知道該怎樣接口,倒是阿美氣沖沖找上鑑證人員。說只要去安德烈這些年住過的那個小房間看過,自然明白。

  同樣看過安德烈這些年居住的房間的慕斯將手緊緊握成拳。

  又緩緩放鬆。

  此刻她更需要自己冷靜下來,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至於衝出去找到張雲用槍抵著她那已經有了白髮的腦袋!

  張雲的家在這一帶居民區的一樓。這房子是她和前夫離婚後得到的唯一財產。安德烈則住在張雲套房的地下。

  非法修建的一間小得可憐的地下室。

  這地下室原本是張雲那做攝影師的前夫用來做照片沖洗室的。

  在那些遙遠的貧苦日子,恩愛的鄒先生和妻子張雲瞞著香港政府為夢想悄悄修建的這間地下室,最終在丈夫發達,又有了外遇,成為張雲的前夫後不久,變成了安德烈的牢籠。

  因為是私人偷偷修建,那裡很小,小到只能容納一張鐵床,一個上世紀的半導體電視機,十幾本上個世紀的《尋秦記》單冊連載漫畫。最新的書是黃易這些年寫作的《日月為空》,不過只有前兩本。

  地下室的水泥牆很薄。單薄的牆面只能勉強將泥土隔絕在外,以至於牆面上很多地方都出現了龜裂。滲出了泥土的色彩。

  地下的水汽也源源不斷滲透過薄牆讓這裡變得更加潮濕,牆壁上爬滿了青色的黴菌,被褥也是潤潤的。

  床頭扣著手銬,手銬上隱約可見陳年的血跡。

  床腳放著一個需要很勉強才能看出一兩絲殘存紅色的塑料桶,這是這些年安德烈使用的洗手間。

  除了這些,什麼也沒有。

  沒有讓四肢百骸都變得慵懶的溫暖陽光。

  沒有能帶來忙碌時分車流散發出的那讓人想要騎上機車、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的機油氣息的和煦清風。

  沒有聖誕時分飄飄揚揚的冷雨。

  沒有一道道能撕裂暗夜的閃電,沒有能將人從幻夢、或是噩夢中驚醒的春雷。

  這裡什麼也沒有。

  唯一奇怪的是,床頭緊靠著的那面牆上刻著兩個字母——XX。

  XX?

  慕斯想了很久,卻怎麼都無法將XX和當年的記憶、過去的朋友聯繫在一起。

  隨行的精神科醫生說人在被關押的時候,有時需要幻想出一位朋友陪伴自己度過這段暗無天日的時光。

  大概,這個XX就是那個陪伴安德烈度過黑暗歲月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

  想到這點,慕斯再次將拳緊握。

  她提醒自己。

  這種時候,她必須冷靜下來。

  可是,越提醒自己要冷靜,心裡卻越發慌亂。

  她想要見水龍。

  似乎只要看見他的笑容,就會平靜,就會相信一切都不是太壞。

  忍不住,打了一個電話。

  沒人接聽,大概水龍又在做手術。

  慕斯只能根據精神科醫生的要求,去給左鄰右舍錄口供。

  除開那間房,精神科醫生似乎還想要知道關於安德烈更多的事情。

  同一幢住宿樓中那些嘴碎的婆婆阿姨說,安德烈很乖,很聽“媽媽”的話,“媽媽”不允許他做的,他絕對不做。

  一個婆婆說,前段時間有一個咖啡廳的服務小妹喜歡上了安德烈,甚至追來這裡表白,安德烈還沒來得及說話,“媽媽”就瞪了一眼,嚇得安德烈屁滾尿流,再也不敢看那個服務生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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