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
他的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
托尼第二次來醫院的時候，就只是在醫院門口買了一兜芒果，又拎了一束康乃馨。他插著口袋，站在門口，透著門上的玻璃往裡看。
那個叫做維奧萊特的小丫頭已經清醒了，倚著枕頭坐在床上，右手手指上還夾著檢測心跳的儀器，上面的線條有規律地起伏著。
病房裡乾淨得很，滿眼都是白，她手中一本紅色的漫畫書似乎就是房間中最鮮亮的色彩。
她的頭髮只是剛剛到脖子的長度，似乎因為在床上躺著，有些亂，好幾縷調皮地翹在了頭頂;那雙淺藍色的漂亮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漫畫書，一眨不眨，表情似乎因為劇情的關係，顯得有些緊張，下巴的線條繃得緊緊的。
托尼的視線向下掃，發現漫畫書的名字是《Captain America》。
他翻了個白眼。
名叫維奧萊特的小姑娘很討人喜歡，從她醒來到現在，房間裡每天都有護士小姐給她更換幾支花。
現在她床頭擺著的就是幾支百合，主色調為白的花瓣上爬著一點淺淺的粉。
上次他來，遇到了小傢伙的甦醒。可惜小姑娘當時神智不是很清醒，很快又睡著了。這次才算是正式的第一次見面。
托尼理理衣領，自認為足夠完美，結果在他推門之前，被護士叫住了。
醫院裡的小護士們大多年輕漂亮，托尼下意識地露出一個帥氣的笑容。然而下一秒，他迎來的不是護士小姐臉頰泛紅的微笑，而是義正言辭的指責：
“斯塔克先生，”她說，“維奧萊特芒果過敏。”
托尼：“……”
斯塔克先生只好聳聳肩，帶著一捧康乃馨進了病房。
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維奧萊特已經把手中的漫畫書放在了枕頭邊上。
托尼真的沒和這么小的傢伙接觸過，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衝動過頭了。他乾咳一聲，擎著手中的花，把花束放在百合旁，拉過一旁的轉椅坐下。
焦糖色的大眼睛和淺藍色的漂亮雙眸對視了好幾秒，那雙幼嫩的眼睛眯了起來，小姑娘笑出了聲音。
她的笑容很甜，笑起來的時候，能看到一對可愛的小梨渦。她比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顯得更有活力。
她的聲音果然如同她甜美的長相，軟糯可愛：“你好，斯塔克先生。”
托尼覺得心底有什麼被戳了一下，他暫且不知道這種感覺叫“被萌到了”。
他假裝漫不經心地掃過維奧萊特枕旁的書，再把目光移回女孩兒的臉上：“你知道……”
維奧萊特不笑了。
她扯著被子的手攥緊，青藍色的血管在蒼白的手背上醒目得刺眼。
五歲的孩子還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
眼前好像蒙了一層薄霧，眼淚說掉就掉。
她安靜地掉眼淚，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卻讓人更加心疼。
托尼被她哭得頭皮發麻。
男人刷地站了起來，簡直想跑。
一隻小手扯住了他的衣擺。
“斯、斯塔克先生……謝謝你。”小姑娘抿著嘴巴，臉上還有淚痕，一雙淺藍色的眼眸卻明亮如星子，“我想活下去，帶著爸爸媽媽的份。”
被她拉住的斯塔克先生只覺得好像有什麼煙花在爆炸。
他突然想起幾年前的自己。
他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些什麼，結果喉嚨里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來，連護士小姐輕輕叩門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直到年輕心軟的護士一聲驚呼：“維奧萊特!哪裡痛嗎?!”
托尼被小姑娘的眼淚沖走，簡直是轉身就跑。
維奧萊特擦去眼淚，對護士小姐搖了搖頭，盯著打開的門發呆。
她好像……把斯塔克先生氣走了。
他會不會生氣?
維奧萊特心裡有點點忐忑。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爸爸媽媽在一起過了。他們答應她這次生日帶她離開醫院出去轉轉，可最後他們都不會回來接她了。
這是一場意外，她清楚，雖然她小，可她還清醒。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需要錢來維持。爸媽不在了，沒人有義務養著她，可她想要活下去，非常想。
世界那麼大，她被困在醫院裡，她想去看看。她還有夢想沒有實現，她還有和爸爸媽媽的承諾沒有兌現。何況……她還有預感。好像有什麼在等她，有什麼在呼喚她。
解決謎題的首要任務，是活下來。
而醫生告訴她，斯塔克先生願意為她出錢。不管是出於善心，還是出於什麼責任心，維奧萊特總是感激她的。
可現在，一切好像都被她搞砸了。
女孩兒輕咬著唇瓣，泛白的嘴唇被她咬得充血。她還是能對關心自己的護士小姐笑出來，但她內心卻很害怕。
怎、怎麼辦?
斯塔克先生會放棄我嗎?
我……我還能做什麼嗎?
她把枕邊的漫畫書緊緊抱在懷裡，忍了又忍，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心電圖上原本規律的波動抖了抖，小姑娘的視線還停留在門口。在她快哭出來的時候……
托尼·斯塔克重新出現在門口。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複雜得小小的姑娘還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