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這和在封閉的房間裡幹掉敵人完全是兩回事。
她剛拐入另一條走廊，前方的牆壁凹陷下去，露出一排陣列整齊的黑洞洞的槍口，平整的天花板上伸出精密複雜的機械手臂，它們在空中迅速變形，齒輪旋轉著展露出武器形態，發射器充能時氤氳的光輝越發明亮，仿佛下一秒就能發出將人打得粉身碎骨的雷射炮。
艾莉婭不想用身體幫忙測試這裡的武器設備，樓梯行不通只能換條路。
她一邊跑一邊不斷開啟透視感應，在曲折交錯的長廊里不斷改變方向，多次避過了面對面被打成篩子的可能。
幸好基地新建立不久，安保系統還沒有被高度完善，很多功能都在測試階段，她用那兩個殺手身上摸來的設備連續打開幾個通道，在混亂的追逐中，許多次子彈已經貼著腳跟掃過，她只能鑽進了一道通向樓頂的逃生門，又回身砸壞了連接著安全系統的門鎖。
冰涼的風吹卷著破碎的雨水，淅淅瀝瀝地砸落在樓頂，艾莉婭在寬闊的天台上狂奔，餘光里，遠方掃過一道極為明亮刺眼的燈光。
一艘戰機在夜色里俯衝而來，經過森林上方時，捲起的旋風將樹木吹得向兩側傾斜，引擎的轟鳴聲瞬間由遠及近。
戰機懸停在天台的另一端，雙方相隔很遠，艾莉婭清晰看到，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躍下尾艙，輕而易舉地從十幾碼的高空中下落，穩穩地站在了樓頂的另一端。
他們倆很小聲地說了一句什麼話，左邊那個棕色頭髮的男人先開口了，他隨手扯下護目鏡，露出一雙在夜色里憂鬱迷人的灰綠色眼睛，惹人矚目的金屬手臂熠熠生輝。
“我們不會傷害你。”
他這麼說，聲音不是很大，就好像確信對方能聽見一樣。
艾莉婭確實聽見了。
“我們知道事情不是看上去的那樣，年輕人，我們可以幫你。”
旁邊的金髮男人也在看著她，身後的振金盾牌反射出一抹寒芒，他和好友並肩站立，光影交織著勾勒出兩人英俊的臉廓，還有他們眼中毫無虛偽的真摯感情。
冬日戰士和美國隊長。
……棒極了。
換成其他人，要是能近距離接觸冬日戰士和美國隊長，這樣的傳奇二戰人物和超級英雄，恐怕都會無比開心。
艾莉婭一點都笑不出來。
年輕的女孩一直抬手擋著臉，而且角度相當準確，讓戰機上的攝像頭無法拍到她的全貌。
她那漆黑到毫無雜質的捲髮被打濕了，襯得膚色更加雪白，在刺目的燈光里，對比鮮明又震撼。
這個人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攻擊性。
——然而她全身的斑斑血跡和子彈穿過衣服時的裂口，這些痕跡全都象徵著一場慘烈的戰鬥，兩個被改造過的超級戰士顯然都能想像到那樣的場面。
“事情很簡單，”黑髮姑娘這麼說，她的語氣都很鎮靜，用最簡短的話概括了經過，“兩個殺手偽裝成這裡的特工把我帶來要把我殺死在這裡，死的是他們，但我絕不會為這件事付出任何代價。”
兩個超級英雄對視一眼，其實他們只是剛剛結束一場任務，接到通訊才急匆匆趕回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者並不清楚細節，只是聽說有超能力者突然出現在基地里，而且監控系統出了問題，但是那個超能力者逃跑過程中並沒有傷人，類似的事他們不是第一次遇到，其中一定會有隱情。
冬日戰士的聲音穿透了雨霧，“如果那是事實，你用任何方法保護自己都沒有錯，要我說，幹得好——”
對面的年輕女孩也揚起了聲音，“謝謝你，巴恩斯中士——”
“你可以叫我名字——”
“巴基，天呢，不是現在，”美國隊長低聲打斷了好友的讚揚，雖然他並不是真的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主要是有更棘手的事需要處理，“女士，我們可以換個地方說話，我保證你不會為你沒有做錯的事付出任何代價。”
艾莉婭相信他們。
因為她說的也都是真話，哪怕她是兇手，也是自始至終最無辜的人，無辜地被炸死，無辜地被殺手盯上，欺騙恐嚇帶到這裡，忍著一身槍傷的劇痛幹掉了他們。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他們肯定能查清真相，自己也許不會有性命之憂，不過隨之而來的，糟糕的情況可能是關押、監視、被限制行動、往好處發展可能是被訓練和被深度挖掘能力，甚至是加入超級英雄團隊。
無論是哪種——
她都不會感到滿意。
再說，僱主一天還活著，就可能有更多的殺手，這兩個人能偽裝成神盾特工混入復仇者基地，別人一定也可以做到。
她相信超級英雄們，然而，總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才能解決。
艾莉婭短暫地與鷹共享了視野，將戰機里特工們的動作盡收眼底。
——或者說，我選擇自己去解決。
少女輕巧地躍上高台，倒退了一步，搖搖欲墜地踩在邊緣，退後一步便是幾十米的高空，足以將人摔得粉身碎骨。
狂風自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吹亂了飛舞的長髮，她凝神靜氣地望著他們，身影宛如融化在夜色里，隨時會隱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