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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有一條人類用雙腳走出來的土路, 只是現在這條路上沒有腳印, 有的只有八隻腳朝天蜷縮在一起的、已經成為一具具屍體的成群的蜘蛛。

  蜘蛛的屍體鋪成了一層地毯,通向了山頂的王座——那個背上插著一把長刀、像是小山一樣的東西。

  源博雅從懷裡掏出兩個酒壺, 拋了一個到大天狗的手裡, 然後大口喝了一口, 靠著土蜘蛛的屍體齜牙咧嘴的坐了下來。

  “謝了,兄弟。這次要不是你幫我擋住那一擊,就不是受點皮外傷那麼簡單了。”

  這一次的對手出乎意料的強大, 這是一隻全盛時期、獨立出來想要單獨創建族群的土蜘蛛。

  若是一對一, 無論是源博雅,還是尚處於成長期的大天狗都不是它的對手。

  之前博雅就因為低估了土蜘蛛的力量, 被它撕碎了結界。若不是大天狗用堅硬的羽毛和風的力量幫博雅擋下了土蜘蛛的含怒一擊,現在倒在地上的估計就不僅是土蜘蛛了。

  大天狗的臉色有些蒼白, 饒是他現在也受了不輕的傷。不過妖怪的恢復能力到底比人類強上太多。人類需要躺上幾個月才能恢復的傷勢, 對大天狗來說,不過是虛弱幾天的事情。

  大天狗拔出酒壺上的木塞,馥郁的酒香從壺中傳來。他也曾喝過和尚釀造的清酒, 那淺淡又略帶甜味的酒完全無法和眼前的烈酒相比。

  他學著源博雅的樣子一大口直接灌下,然後忍不住嗆咳起來:“咳, 咳咳。”

  博雅見了有些幸災樂禍:“你不會是第一次喝酒吧?嘖嘖,這可是皇室的貢品,我也只能弄到這麼一點,給你喝真是浪費了。”

  在酒的作用下,博雅渾身的血液流動逐漸加快, 之前隱隱止血的傷口又重新破裂開來,但博雅毫不在意。

  大天狗糾結了一會,還是把酒壺扔回了源博雅的胸口。

  博雅又“嘖”了一聲,有些憊懶的靠在了土蜘蛛的身上,仰頭欣賞起了皎潔的明月:“我說你這傢伙,真是一點樂趣都沒有,整天板著張臉,寡言少語的,真是無趣。大天狗,你就沒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

  大天狗學著博雅的樣子看向天空,金色的眼睛裡倒映著兩輪弦月:“守護好天狗一族,這就是我的使命。”

  “我們倒是蠻像的嘛,都有著各自想要守護的東西。”博雅一口又一口的喝著酒,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苦澀,“我不斷的挑戰強者,這樣才能夠不斷突破自我、變得更強。等到沒有人比我還要強的時候,我就回到平安京,把妹妹奪回來!”

  源博雅不是傻瓜,相反,他是皇族的子弟,從小到大,那些權力爭鬥,他不知見了多少。

  後來即使被賜“源”姓,那也是響噹噹的大族。

  神樂是族長的女兒,身份並不比公主低上多少。這樣一個地位崇高的人,卻在失蹤後讓源氏族長連尋找的**都沒有,可見其中到底牽扯了多少東西。

  所以,博雅選擇變強,變得比任何人都強。他要用絕對的力量去打破權力的桎梏,奪回屬於他的那份珍寶。

  大天狗站在一邊,靜靜的聽著博雅的敘述。

  神樂與博雅的第一次相見,神樂在博雅的脖子上騎馬,神樂與博雅一起賞花,神樂在博雅面前笨拙的跳舞。

  他也逐漸想起了那些小天狗看著自己的孺慕的眼神,臉上清冷的線條慢慢變得柔和。

  這一次,要不要去人類的城市買點禮物帶回去呢?

  博雅已經有些醉了,他踉踉蹌蹌的站起來,拔出了插在腰間的橫笛:“笛子你會吹吧?我們比試了兩次都是平手,不如換點別的再來比比?”

  大天狗沒有拒絕,人類的風雅之物他懂得不多,但笛子恰恰是一個例外。

  兩首不同的樂曲在晚風中不約而同的響起,一開始聲音不高,但在針鋒相對中很快變得高昂起來,就連笛子上手指移動的頻率開始加快。

  激烈而有些刺耳的聲音在空中碰撞,如同戰場上兩個持刀而立的將軍,騎著高頭大馬,金戈交鳴。

  兩首樂曲在讓人想要發狂的噪音中同時收尾,源博雅和大天狗因為長時間沒有換氣而一起喘息了起來,兩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起,又一起笑了。

  “哈!哈哈!這可真是有夠胡鬧的。”博雅撐著膝蓋苦笑,想不到他也會如此的幼稚。

  大天狗也搖了搖頭,竟露出了難得的灑脫。

  等到呼吸平復以後,兩人默契的重新拿起笛子,一起點了點頭。

  樂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依舊是兩首不同的曲子,沒有格律,隨心而動。只是這次的樂聲不同於剛才的針鋒相對,反而逐漸融合起來,形成了一次合奏。

  沒有交流,沒有刻意配合,就這樣各吹各的,卻共同完成了一首渾然天成的傑作。

  地上是屍山血海,空中是一塵不染的月光,一人一妖立於土蜘蛛駭人的屍骨上,吹奏者與此時氣氛格格不入的樂曲。

  一曲奏罷,源博雅向著大天狗咧嘴一笑,然後直接倒在了地上,發出了震天的鼾聲。

  大天狗掃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博雅,放好笛子,靠著樹幹,在月光下閉上了雙眼。

  。

  清晨的陽光下,兩個拳頭輕輕相碰,然後同時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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