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各方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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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這樣的笑靨,終於激怒了皇帝陛下。

  一隻帶著老繭的手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那力氣極大,仿佛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一般。嚶鳴疼痛之下,完美弧度的柳眉顰蹙了起來。

  皇帝臉上驟生出的憤怒仿佛要將人淹沒吞噬一般,他咬牙切齒:「為什麼是你?!!」

  這一聲吼,讓嚶鳴耳膜幾乎破裂。

  「為什麼是你?!!」皇帝再度吼了一遍,「朕曾經想過會是任何人?!包括皇額娘!!但唯獨,朕沒想到是你!!!」

  意思是說,她用莪朮加害慶嬪嗎?如今現在慶嬪在,估計也會想胭脂計那次一樣,在皇帝不信任她的時候,突然站出來說,相信她。

  可惜慶嬪現在不在,她還在坐月子呢。

  所以,嚶鳴這次要自己解決又一次的懷疑危機。不同的是,上一次她是被冤枉的,這一次她還真一點都不冤枉,雖然和皇帝的想法有些出入。

  嚶鳴看著皇帝,靜靜地看著皇帝,然後,突然的,淒婉一笑。

  這樣的反應,出乎了皇帝的意料,他就如啞火的炮一般,一時間再也吼不出什麼。

  嚶鳴一伸手,拿起提前預備好的放在梳妝檯上的一隻小盒子,啪的一聲打開,讓盒子裡的東西呈現在皇帝的眼皮的底下。

  錦盒裡,靜靜地躺著一枚乾燥的根莖。

  驟然,皇帝瞪大了眼睛,也驟然鬆開了那隻死掐著她下巴的手。

  嚶鳴也鬆手了,錦盒連同裡頭的根莖一起掉在了地上。那跟進在地上滾了幾下,才停了下來。

  嚶鳴抬頭看著皇帝那驚愕的表情,卻無比平靜地問她:「為什麼不來問我?」

  皇帝呆滯地看著她,身子不由地一顫,發乾的嘴唇闔動了兩下,竟是一個音節都發不出。皇帝自然認得,那是一塊莪朮根莖。當初太醫院開給索綽羅氏的藥中的莪朮。並未切塊。就是這樣的根莖,後來被丟棄,再後來被鳴兒的侍女撿了回了儲秀宮。

  嚶鳴看著鏡中的自己。下巴上已經被掐出了好幾個紫紅的指引,隱隱生疼,連骨頭都帶著酥麻的痛覺。

  「為什麼不來問我。」嚶鳴直視著皇帝。

  「朕……」他乾涸的喉嚨里只吐出一個字,便再也說不下去了。粘杆處的調查結果是。丟棄莪朮的地方,鳴兒陪嫁侍女半夏經過那裡。那裡是東六宮倒棄廢物的地方。東六宮儲秀宮的宮女特意去哪裡,便是極大的可疑之處。所以,他猶豫數日之後,讓粘杆處暗部拷問宮女半夏。半夏挨不住酷刑,已經招供了,承認她撿走了那塊莪朮。帶回了儲秀宮,之後的她就不知道了。

  這樣拷問出來的結果。皇帝理所當然便認為,是嚶鳴在陸氏的催產藥里加了莪朮。可是沒想到,那塊莪朮,現在就靜靜躺著他腳下的方磚墁地上。

  鳴兒問他,為什麼不來問她。

  是啊,朕為什麼沒有來問她,為什麼又懷疑她了呢?

  嚶鳴長長吐出一口氣,這樣也就可以了,其餘的,她不需要再編織任何解說之詞來跟皇帝說了。一塊從藥園世界裡拿出來的莪朮,足以證明她的「清白」。

  嚶鳴站起身來,把皇帝一人撩在這裡,逕自進了裡間寢殿中,天都這麼晚了,她也累了,該休息了。

  至於半夏,她很快就會被放回來的。

  躺在寢殿柔軟的拔步床上,嚶鳴朝上靜靜躺著,沉默地看著幔帳上繡著的百事如意,紅簇簇的柿子與連綿的如意雲紋,那是極好的寓意,然而也只是寓意而已,不可能成為現實。

  慢吞吞的腳步聲再度傳來,一個身影被燭光倒影在了幔帳上。

  她與他,隔了一個幔帳,便仿佛阻隔了一個世界一般。

  就那樣,他站在外頭,卻沒有掀開幔帳。

  良久地站著,寂靜的深夜裡,只有呼吸聲與心跳聲。

  「鳴兒——」他終於低低喚了一聲。

  嚶鳴用乾澀的聲音道:「我累了,您走吧。」

  「鳴兒……」又一次低喚,聲音卻比剛才低落了三分。

  「咱們這樣,同床異夢,何苦在一起呢。」嚶鳴說。

  「鳴兒!!」這一聲喚,帶著驚急的味道,豁然,他掀開了幔帳,凝著一雙憂傷的丹鳳眸子凝望著她。

  嚶鳴的神情,是疲憊而倦怠的,「慶嬪的嬪位是我替她請封來的,您卻覺得我會害她,會害她的孩子。」——這也是陳述的語氣。

  「對不起……」皇帝薄薄的嘴唇中竟吐出了這三個字。他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竟因為一塊莪朮,懷疑到了鳴兒頭上!!鳴兒三番五次救陸氏,怎麼可能會害她,至於皇嗣,鳴兒更不可能害一個無辜的孩子!!皇帝心中,忍不住暗罵了自己一句「混帳」。

  嚶鳴默默想著,對不起,這對皇帝而言,真是很難得的三個字。

  只不過,還不夠,她要的,是皇帝絕對的、毫無保留的信任!!她要的是帝王之心,而她,卻並不打算付出自己的心。得到了帝王之心,才真正的可以立於不敗之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若不是她有藥園世界,如今已經倒台了。哪裡還會得到皇帝的歉疚?

  皇帝褪去了外袍,脫掉了龍靴,鑽進了她的被窩裡,將她摟在懷裡,低低說:「對不起,鳴兒。」

  「這是宮裡,您不能再儲秀宮留宿。」嚶鳴提醒道。

  「朕知道,朕……只是想抱你一下。」皇帝含著濃濃的歉意說,「等你睡了,朕就走。」

  嚶鳴「嗯」了一聲,便沒有再管什麼,直接倒頭睡去。她是真的困了,演這場戲,的確夠累的。

  翌日醒來的時候,果然枕邊已涼。

  喚了人進來伺候她更衣洗漱,嚶鳴問:「半夏回來了嗎?」

  孫嬤嬤眼圈有些紅,「回來了,從慎刑司送回來的。渾身都是血……」

  「傳個太醫。給她用最好的藥。」嚶鳴吩咐道。

  「可是這不合規矩啊!」

  「規矩?」嚶鳴冷笑了笑,「規矩是個什麼東西?嬤嬤儘管去吩咐就是了!」皇帝昨晚,是半夜才走的。明眼人都曉得,她的恩寵更勝以往。

  白芍仔仔細細為嚶鳴塗著桂花頭油,嘴上道:「娘娘,皇上說了。您不必去長春宮請安了。」

  嚶鳴低眉一沉,她又沒病沒傷的。皇帝怎麼會突然叫她不必去長春宮請安呢?!

  忽的,嚶鳴孫嬤嬤:「半夏撿回那東西的時候,在景陽宮附近,可有碰上誰嗎?「

  孫嬤嬤忙道:「奴才聽半夏說話。經過景陽門的時候,似乎遇見了皇后宮裡的翠羽。」

  翠羽,是皇后宮裡的大宮女。那日正好是領綢緞的日子。去緞庫必然要經過景陽宮,半夏會碰見皇后宮裡的翠羽並不稀奇。只怕是翠羽瞧見了。半夏是從丟棄廢物的垃圾場走過來的,所以記在了心裡。

  如此一來,皇帝突然不叫她去給皇后請安,意思就很明了了。

  她就奇怪了,皇帝既然查到是嫻妃收買了呂太醫給索綽羅氏開了莪朮,皇帝應該深入調查嫻妃才是,怎麼會突然把注意力放到丟棄莪朮的垃圾場了?可見是有人引導的,引導皇帝去查,莪朮丟棄之後,是否被什麼去撿走了。

  所以皇帝查到了半夏,也就查到了她。

  只可惜,皇后不曉得她有藥園世界,而莪朮,也是一味藥材。她空間裡有現成的,拿一塊出來就是了。當初拿給慶嬪用的,是景仁宮丟棄的莪朮,只因嚶鳴擔心藥園世界的莪朮藥性太強,所以乾脆直接拿那塊給她了。

  長長一嘆,嚶鳴起身道:「走吧,去長春宮。」

  白芍一愣,「可是皇上說——」

  嚶鳴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對她說:「吩咐底下準備肩輿,本宮可不想誤了時辰。」皇帝不讓她去,她憑什麼要聽他的話?!

  長春宮。

  皇后看到嚶鳴到來,也不由愣住了,「舒嬪怎麼來了?」——皇后有此一問,是因為剛才御前的總管太監吳書來前來傳口諭,說這幾日舒嬪不必請安了。說實在的,皇后當時心中十分忐忑不安。昨兒他就聽說,儲秀宮的宮人四下闔宮找舒嬪的陪嫁宮女,今兒一早,那陪嫁宮女卻血淋淋地從慎刑司送出來了。

  皇后當然明白,這是她揭發的緣故。她心中忐忑,是不曉得皇上是查出舒嬪罪證,還是查出清白。若是前者,皇上叫舒嬪不必來請安,便等於是禁足舒嬪,若是後者,便是遷怒她的揭發。如今瞧著舒嬪竟來了,只怕十有*是後者了。

  嚶鳴見了禮,笑著道:「皇后娘娘說笑了,每日請安,是嬪妃之本分,嬪妾又怎麼會不來呢?」

  半夏被押去慎刑司審問,或許很多人都沒察覺,但是那麼血淋淋一個人被活著送了出來,想不惹人矚目都難。

  然而,長春宮所有嬪妃都緘默著,誰都不開口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反倒是皇后看著嚶鳴一如往常恭謹的笑靨,愈發心底慌亂了起來。說實在的,皇后不在乎舒嬪是否清白,但卻不能不在乎皇帝的態度。

  不過此刻比皇后更慌張的是嫻妃,她絞盡腦汁去想,為什麼舒嬪的陪嫁宮女莫名其妙進了慎刑司,又妙明奇妙出來了!而且皇上昨夜還去了儲秀宮,後半夜才出來!!為什麼舒嬪一臉沒事兒人樣子照常來請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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