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重華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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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華宮,這裡是皇帝做親王時候居住的地方,也就是皇帝藩邸。從他十二歲為皇子,到二十五歲登基前,都是居住於此的。因是被先帝視為儲君教導,所以乾隆帝弘曆並不曾出宮分府建牙。

  如今的重華宮,處處透著嶄新,和旁邊漱芳齋一樣,據說都是剛剛修繕完成的,還透著淡淡漆味。

  此刻的重華宮內一片寧靜,高大的玉蘭樹婆娑著落下紫砂色的花瓣,垂絲海棠已經纖細的吐出嫣紅點點的花苞,牡丹枝葉碧翠,也已經長出花骨朵,玉蘭、海棠、牡丹,正好組成了「玉堂富貴」。

  嚶鳴步履徐徐便走到了正殿跟前,正殿殿名為「崇政殿」,嚶鳴仰頭看著那匾額上的仨字,忍不住黑線了。果然,還是那樣叫人熟悉不已的字啊。

  就在此事,一隻手輕輕落在了嚶鳴那繡著精美纏枝蓮紋的肩膀上,淡淡的男聲在她腦後徐徐響起:「怎麼,還想說『傻大黑粗』?」

  嚶鳴一怔,回頭便見那張熟悉的容長面孔,他臉上帶著細膩的微笑,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著,西斜的陽光映在他的臉頰上,那一陣的光暈,讓嚶鳴一陣迷離。

  但很快嚶鳴就回過了神來,身子也已經飛快的屈膝,口裡急忙請安道:「皇上萬福金……」

  嚶鳴膝蓋屈下一半,尚且還沒來得及觸地,請安的吉祥話也只說了大半,便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給硬生生攔下扶了起來,皇帝凝目望著她,聲音低低而有力:「這裡沒有旁人,不必拘禮。」

  初夏時節暖暖的陽光烘在臉上,叫嚶鳴的臉上不禁漾起一層紅暈,仿佛酒醉一般裊裊嬌羞。皇帝瞧著著嚶鳴的臉頰,眼中只一味帶著寵溺的笑意,再仔細一端詳,忽的臉上的笑容便散了大半,他眼瞅著嚶鳴年前還是帶著嬰兒肥的鴨蛋臉,如今已經兩腮瘦削了下去,身段也纖細了許多,微風一吹,吹拂著那身素雅的旗服,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仿佛是似錦歲月里細細擎起花苞的一支搖曳的丁香,帶著幾分可憐不勝。

  皇帝看在眼裡,語中不自覺地含了幾分關切與憐幽,「怎麼瘦了這麼多?」旋即,他細長的雙眉一皺,透出了幾分淡淡的薄怒,「是在咸若館的日子過得不好嗎?」

  嚶鳴急忙搖頭,她扯著自己的身上的旗服道:「不是的,我……」話至此,嚶鳴戛然一頓,這才想起如今她是不能「我」來「我」去的,心下忍著不願,低聲道:「奴才進宮前就是這樣了。」

  皇帝端量嚶鳴的衣裳,的確是合體的宮裝。而秀女們的衣裳都是從自家帶進宮的,而嚶鳴並不曾「衣帶漸寬」,所以自然就不是進宮後才瘦下來的。

  皇帝臉色這才見好了幾分,他思忖了一會兒,忽的低嘆道:「淑慎老郡主很是嚴苛麼……」

  這話雖然是疑問,但語氣卻並非疑問的語氣。嚶鳴暗想著,果然是她被祖母督促學習宮規之事,皇帝是曉得的。大約還是福彭告訴的吧。她這個姐夫啊,怎麼跟個拉皮條的似的?如此想著,心裡生出了幾分淡淡的不滿來。福彭所圖為何,嚶鳴又如何會不清楚呢?

  嚶鳴低聲細語道:「瑪嬤說,規矩學得熟稔些,總是沒有壞處的,何況宮中巍峨尊貴之地,自然是不能半點有失禮儀的。」

  皇帝目光如初夏暖暖的陽光,只徐徐望著她,那眼光里突然含了一絲有些低落的複雜之色,「自從年前臘月……你在朕面前便不似從前那般了。」

  嚶鳴心中忍不住吐槽,老娘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敢得罪皇帝啊?以前不知道就罷了,如今知道了……她著實不是個膽子肥的人。

  嚶鳴便輕聲道:「以前,您是羅寶。現在的,您是皇上。」

  皇帝輕輕吐了一口氣,「所以,朕才一直瞞著你。沒成想,還是那麼快就叫你知曉了。」皇帝輕輕抬起目光,看著重華宮正殿「崇政殿」的匾額,「方才朕瞧見你,又如去年在平郡王府後花園看竹意亭時候的樣子。當時你,可是牙尖嘴利得緊,真真是把朕氣得夠嗆啊。」

  看到皇帝臉上的笑容,嚶鳴忽的眼珠子咕嚕一轉,嬌俏歪著腦袋地道:「皇上如今要秋後算帳嗎?」

  此話一出,皇帝一雙丹鳳眼睛眯得狹長,那狹長的眸子裡卻滿滿的都是歡喜的笑意,他輕輕一哼,意味深長地道:「朕以後有的是功夫跟你慢慢算帳。」

  嚶鳴立刻露出了一臉洋溢的笑意,看樣子,她也漸漸懂得如何跟皇帝相處了,再一定的範圍之內,跟皇帝斗幾句嘴,反倒是更合乎他的心意了。當然了,這一切都得在皇帝心情好的時候才成。

  嚶鳴狡猾的心裡盤算這日後怎麼攻略帝王之心的片刻功夫,便見皇帝那張臉已經放大了無數倍在她的眼底。

  嚶鳴一呆,便感覺到自己的臉蛋被他雙手捧了起來,她的眸子被一雙丹鳳眸近在咫尺般從高處對視著。

  皇帝的灼熱的吐息噴在她的臉上,他低聲命令道:「閉上眼睛。」

  嚶鳴腦袋一片混沌,卻在此刻清醒了泰半,急忙撥浪鼓似的搖頭。她仰望著皇帝眸子深處的那一抹赤果果的侵占*,只覺得渾身都僵得厲害,只剩下脖子動得靈敏了。

  一個男人叫一個女人閉上眼睛,他是想幹啥,嚶鳴如何會猜不到。只是此刻,發自內心的,她當然不願意這麼快就被吃豆腐了。

  皇帝眼皮一耷拉,顯然有些不高興了。他哼了一聲,直接把一隻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嚶鳴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心裡正感嘆自己這輩子的初吻,卻忽然感覺到小兩把頭緊密的發間似乎被插了什麼東西。

  嚶鳴心下一滯,難道……

  旋即,眼前再度重現光明。

  看著皇帝那略帶著幾分得意的笑容,嚶鳴飛快把自己鬢上東西給拔了出來,之間陽光之下,此物鮮紅如鴿子血的色澤盈盈生光,這還是一隻簪子,一隻色澤純正濃厚的翡翠簪子。可出奇的是,只有簪子頭是一片純紅,簪杆卻是碧翠鮮綠,而簪杆中還有約莫寸許帶著淡淡的紫羅蘭色。而如此罕有的三色翡翠,簪頭被雕琢成一朵初開的玫瑰,嬌艷欲滴,簪杆自然雕琢出翠葉,而那一抹紫羅蘭色的部分則以精工雕琢出了一隻翾染欲飛的蝴蝶,那薄薄的翅膀幾乎透明,當真是巧奪天工。

  可是……嚶鳴突然額頭上滑下三條黑線,這樣的舉動模式,怎麼那麼覺得眼熟啊?!

  分明是她去年在潭柘寺後山告訴她的哄女人的法子啊!!!

  「喜歡嗎?」皇帝笑著問。

  「喜歡。」這樣的時候,嚶鳴自然不會不識趣,何況這隻簪子,她的確很喜歡。只是送簪子的法子,太叫人吐糟了!第一個把女人比作花的是天才,第二個把女人比作花的是庸才,第三個把女人比作花的就是蠢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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