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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話說的賈珍和賈蓉兩個又羞又臊,連頭都不敢抬了。尤氏在後頭尋思半日,終究沒敢走上前來說話。

  尤二姐見眾人羞得也不說話,只覺得愈發尷尬。當即搖搖頭,立刻拽著喋喋不休的尤三姐轉身去了。

  那尤三姐依舊不依不饒的說道:“好幾萬兩的宅子,憑什麼白給他們住了?要不是賈家的男人,咱們姐妹怎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你迫不得已嫁到商人家了,我也只能偷偷摸摸做人家的外室。將來生了兒子,恐怕連分家產的權力都沒有……”

  尤二姐嘆道:“我就說了別過來。如今我們的日子剛剛好過一些。倘或因為賣宅子走漏風聲再弄出別的事故來,哪兒多哪兒少。還是就這麼讓他們住著吧!且不說看大姐姐的面子,好歹他們都是賈家的人,也算物歸原主……”

  載著尤氏二姐妹的馬車晃晃蕩盪出了蓮花巷子。而那處宅院中,賈珍賈蓉並其餘的女眷不尷不尬的站在院子裡,久久不曾說話。

  榮國府的人在牢中一直被關押了幾個月。直到所有家產全部查清核實,乾元帝方才下旨將榮國府家產全部充公用以彌補賈家這麼多年在任上造成的虧空。其中榮國府內的男女主子無論有無官職在身,全部被貶為庶民,家財抄沒。至於府中那些體面張揚的奴才們,則沒有這樣的機會,全部被拉到市場上變賣抵債。只有少數諸如林之孝,俞祿這樣家財頗豐甚至暗中用親友名字買房置地的一等豪仆才被子孫用錢贖了出去,得以安享晚年。下剩的奴僕丫頭,也有被天南地北的商戶人家買走了做姨娘的,也有被人買去做粗使雜役的。只除了各房主子們因使慣了手自己掏錢買下的大丫頭,其餘人大都被官府變賣了。

  一直到年節之前,這場熱熱鬧鬧的發賣才告一段落。隨著市場漸漸冷清,赫赫揚揚許多年的榮寧二府終究敗落下來,再也不復當年的威嚴赫赫。如今被貶為庶民的榮府眾人被薛姨媽收留下來,將人接出大牢的當日,薛蟠五馬長槍的張羅小廝管事抬著小轎拉著大車將人送到薛家老宅去。薛姨媽正在家中給眾人張羅住宿的地方。現今的薛家宅子雖然比不得榮國府的光鮮契闊,但也是難得周整寬敞的一座宅院。薛姨媽給賈家眾人一共安排了兩個小院兒,雖然小小巧巧但分別都有十來間屋子,也夠賈家人住的。尤其是當中賈政和王夫人以及寶玉夫妻,李紈母子所住的那套宅院,更是臨街還開了一處小門,進出實在方便。

  這樣的安排不禁讓賈家眾人想起當年薛家人包袱款款上榮國府做客的事情。當真是時年風水輪流轉,如今主客移位,叫人心裡有說不出的酸楚難堪。

  因為薛蝌娶了賈迎春的關係,賈家大房在薛蟠家裡住了不過三五日就被從外地趕回來的薛蝌接回家中。這會子邢夫人倒是越發自得。要不是自己當年堅持將迎春嫁給薛蝌,如今賈家落敗他們大房的人怎麼能理直氣壯的住在薛家,恐怕早被人攆到街上去睡了。而賈赦則因為抄家一事,自己的私房梯己乃至寵愛的通房丫頭都被朝廷發賣了有些抑鬱。不過他如今年歲已大,且經了一場牢獄之災身子骨越發不容從前,每日湯藥不斷,也沒心思尋女色的事兒。沒了討人嫌的通房丫頭在跟前礙眼,倒是讓邢夫人覺得日子越發順心如意。如今賈迎春又懷了身孕,邢夫人索性將全部精力都放在賈迎春的身上,憑著長輩的經驗給賈迎春做湯水補身子,母女兩個的關係倒是越發融洽了。

  至於賈璉夫婦兩個……在王熙鳳的堅持下,賈璉任由王熙鳳打著包袱帶著巧姐住到了京都王子騰的府上。而賈璉本人則打點盤纏準備年後前往揚州拜會賴尚榮,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藉此再補個監生,謀個官職……

  大明宮中,終於如願以償將諸多功勳世家虧欠的虧空全部追剿回來的乾元帝當真是揚眉吐氣,展顏歡笑。腰包中的錢才女多了,這位皇帝終於想起幫自己摟錢多年的勞苦功高的賴尚榮父子。於是一道聖旨一下,分別在西海沿子和揚州一帶經營多年的賴瑾和賴尚榮父子兩人同時接到了乾元帝的大加封賞升官進爵的明旨。於是父子兩個立刻著手準備起同下任人員的交接,同時打包行李安排車馬準備在過完年後奉召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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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大結局咩

  大家期待吧

  ~\(≧▽≦)/~啦啦啦

  91倦鳥歸林各奔東西

  倦鳥歸林各奔東西

  陽春三月,正是糙長鶯飛柳樹抽新條的日子。在江南一帶經營數年的賴家眾人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京城。一時間棄舟登岸,早就有得了訊息的薛蟠帶著家下小廝在岸上等候。瞧見賴家眾人的身影,薛蟠哈哈朗笑著上前見禮請安。

  賴瑾見狀,開口笑問道:“等了多長時間了?”

  薛蟠搖頭說道:“哪裡等了多長時間。拉行李的大車和轎子剛到,你們的船也到了。”

  說畢,又讓眾人即刻上轎子回家。

  薛蟠想起什麼,開口說道:“因賴家的宅子空了幾年之久,恐怕這會子還未來得及修繕,不如先去我們家住一段時日吧?”

  賴瑾莞爾一笑,開口說道:“年前的時候已經派人上京拾掇屋子了,想必這時候已經竣工,我們直接回家安置就可以了。”

  薛蟠聞言,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只讓下人將東西全部送往賴家宅子。

  一路無話歸了家中,但見滿目雕欄玉砌,花紅糙綠,當真是剛剛修葺完畢煥然一新的模樣。薛蟠開口笑道:“這兩日賈家的人正張羅著要回祖籍金陵,恰好你們也回來了,正好能和他們見上一面。”

  賴家眾人聞言,不由得頓了頓。半日,賴嬤嬤嘆息道:“等安穩下來定然要去拜見一番,老太太當日對我們恩重如山,現如今她歿了,我們總得過去上柱香才是。”

  薛蟠默默點了點頭,沒有接話。

  賴家眾人這廂立刻吩咐下人收拾行李張羅安置,一直忙活了一日的功夫,等到第二日方才有功夫前往薛家拜見。按照禮儀先往上房見過薛姨媽,薛姨媽拉著賴嬤嬤的手說了好些梯己想念的話。正說話間,賈府邢夫人和王夫人以及李紈等小輩女眷魚貫進入房中。眾人立刻起身見禮。

  主僕多年再次相見,卻是際遇反轉,眾人一時間都有些尷尬。沉默了半日功夫,賴嬤嬤開口說道:“今日過來,一是多年不見,看看姨太太和諸位太太,二來也是想給老太太上柱香。”

  邢王兩位夫人默默點了一回頭,即刻領著賴家眾人前去給賈母叩頭上香。賴瑾四處看了半日,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不見寶玉?”

  說話間,只聽身後有人開口叫道:“可是瑾兒回來了?”

  賴瑾下意識的回頭望去,但見一個穿著白蟒箭袖長身如玉的青年站在桃花樹底下,依舊是色如秋月,面盛桃花。只是他的身上多了兩分歷盡滄桑的成熟穩重,昔日那種小兒女脂粉氣的柔弱卻退了好多。

  他的手上捧著一本剛剛寫好的孝經,最上頭的那一夜還有些墨跡未乾的跡象。瞧見賴瑾定定的打量著,賈寶玉輕輕勾了勾嘴角,開口說道:“是給老祖宗寫的,老祖宗生前我沒能在旁服侍盡孝,只能如今燒給老祖宗,希望她九泉之下能原諒我的不孝。”

  賴瑾一愣,旋即開口勸慰道:“老太太生平最喜歡的就是你,她怎麼忍心怪你呢!”

  賈寶玉聞言,苦澀的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知道老祖宗不會怪我,只不過是我自己過意不去罷了。”

  又瞧著賴嬤嬤和賴家眾人說道:“老祖宗在的時候最信任的便是賴爺爺,最愛同嬤嬤摸骨牌,今兒瞧見你們能為她上香,老祖宗心中一定很高興。”

  言畢,越過眾人,逕自往堂中去跪在地上將手中的孝經慢慢扔到火盆里燃燒殆盡。黑色的飛灰在清風的吹拂下漫天飛舞,賴瑾站在堂外看著賈寶玉沉默隱忍的背影,微微嘆息一聲。

  經歷了這麼多事,賈寶玉也終於長大了。至少,他懂得不要辜負喜愛自己的人。哪怕他懂的晚了一些,可只要明白,終究有償還的那一日。

  賴家眾人魚貫給老太太上了香,賴瑾還代替賴家眾人向老太太的牌位磕了三個頭,王夫人才領著眾人又回了薛府的正堂。口內還不住說道:“我們這幾日正打包行李準備回金陵祖宅——得虧了你們家當年在府上做總管的時候提醒老太太多多置辦祖產和祭祀田地,如今終究有了用處。可見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句話是再對不過了。”

  賴嬤嬤低聲說道:“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賴瑾落在其後跟著比早先沉默許多的賈寶玉道:“你以後準備怎麼辦?”

  賈寶玉沉默良久,開口說道:“我會跟家裡人回金陵祖宅,好生伺候父母。”

  賴瑾想了想,有些遲疑的問道:“那你還會下場科考嗎?”

  賈寶玉沉默良久,嘆息道:“我終究不是個在官場上八面玲瓏的人,倘或我將來有了兒子,興許會交給老爺讓他督促兒子好生上進科考的。”

  說到這裡,賈寶玉看著賴瑾笑道:“此去一別,可能這輩子也沒辦法再相見,我會想著你的。”

  賴瑾定定地看著賈寶玉,開口說道:“我也會。”

  賈寶玉抿嘴一笑,這個自兒時就陪伴在賴瑾身邊的玩伴好像突然鬆了口氣一般,轉過身邁開步伐,一步步朝著前面的王夫人走去。賴瑾站在原地看了半日,看著賈寶玉湊上前扶著王夫人慢慢往前走,看著他時不時低聲向史湘雲耳語兩句。他的神色依舊溫柔平和,卻比早先多了一種屬於男兒的堅毅和寬容。賴瑾並不知道賈寶玉失蹤的那幾年究竟經歷過什麼,可是他想,不論經歷過什麼,對於他而言,寶玉終究是塊寶玉,是從小就和他一起玩鬧,一起長大的寶玉。

  雖然他曾經做過許多不好的事情,可朋友之所以稱為朋友,就是在於原諒和寬容。每個人都不是聖人,每個人都會做錯事情,我們當時不肯原諒不肯理解也只是因為太過在乎。可歲月終將流逝,少年也會慢慢長大,那些屬於我們獨有的稜角和鋒銳終將被世事磨平。所以大風大浪過後,我們依舊會繼續前行,哪怕我們背負著滿身傷痕,哪怕我們連自己都厭棄自己,可是為了讓關心自己的人能安心幸福的或者,再艱難的現實我們終要面對,我們總得成長到足夠堅強,方才能正視歲月流給我們的每一道傷疤,方才能越過每一塊尖銳的攔路石。

  那天的最後,便是賴嬤嬤將賈母曾經賞給賴家的屬於寧榮街后街地段的那所五進的宅院以及當初放還賴家時賈母私底下送給賴家的一些田地莊子地契送還給賈家。雖然當日的寧榮二府並不在乎這麼一點點的財產,可是對於如今的賈家來說,這些東西也夠他們花費好些日子。待到將來,不論是自己留在京中還是準備給上京趕考的賈家族人們,有這麼些東西總好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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