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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回房換了外出的衣裳,跟賈寶玉一道坐車往秦府而去。

  一時,眾人急車快馬的到了秦家,簇擁寶玉和賴瑾兩個進了內室。早已得到通報的秦家女眷帶著姑娘們規避到後宅去了,彼時秦鍾已經發過兩三次昏了,移床易簀多時矣。賈寶玉見狀失聲痛哭,哭嚷著叫秦鍾轉醒。

  賴瑾記得書上寫的此時早有那陰間的勾魂使者前來勾魂,只是自己肉眼凡胎,卻也看不見。只看見秦鍾慢悠悠的醒轉,和寶玉說了幾句,又囑咐寶玉勤勉讀書,立志功名,榮耀顯達等話。

  瞧見一旁還站著賴瑾,秦鐘的面上閃過一抹驚異,旋即感動的說道:“我知道子瑜向來不喜歡我為人處世,我如今已知悔過,然則終究是悔之晚矣。可你竟然還肯來看我,我心裡也是極為歡喜的。”

  賴瑾心中默默輕嘆,坐到秦鐘身邊的榻上,握住秦鐘的雙手安慰道:“你好好將養,以後會好起來的。”

  秦鍾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我做了那麼多的糊塗事,甚至連爹爹都氣死了,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上。死了也就死了罷。只是我不放心寶玉,他也同我一樣是個糊塗的人。其實我們這樣的人家,又有幾個子弟不是醉生夢死的。但我瞧見你的舉動,便曉得你是世間難得明白的人。寶玉就託付給你了。千萬別讓他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

  賴瑾默不作聲的打量著秦鍾。倘或論起容色出眾,大抵賈寶玉還不如秦鍾多矣。畢竟秦鐘的姐姐可是素有紅樓第一美人之稱的秦可卿,秦鐘的容色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只是往日間秦鍾舉止扭捏,絲毫沒有男兒英勇之氣。如今其人將死,眉宇之間反而多了幾分豁達通透,越發襯得面如傅粉,眉目精緻。這樣的一個人正用一種滿含絕望與期望的眼神看著你,所求的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賴瑾自然不會推脫,當即用力握了握秦鐘的手,沉聲說道:“你放心罷,我會照料寶玉的。”

  秦鍾輕勾嘴角,露出一副清淺的笑容。眼眸流轉,風情無數。他含情脈脈的看了賈寶玉一眼,當中的情深意重表露無遺。秦鍾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掌貼上寶玉的面頰,嘴唇嗡動半晌,最終嘆息道:“好好活著,早立功名罷。”

  語畢,長嘆一聲,蕭然長逝。

  賈寶玉一把握住秦鍾已然冰冷的手掌,慟哭道:“鯨卿,鯨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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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提示一下,導火索出現咩~~

  46因嫌隙賴家思退路

  因嫌隙賴家思退路,心不滿賈母主分權

  林黛玉的漸行漸遠和秦鐘的身死對於賈寶玉的打擊很大,這位多愁多病身的多情公子家去後沒多久便病倒了。纏綿病榻之時口裡還胡亂喊著“鯨卿不要走,林妹妹別離開我”之類的胡言亂語,引得闔府上下側目而視。原本還本著親戚情意前來探視的林如海父女也只得避嫌離去,只是林如海對賈寶玉的觀感愈發不好了。

  賈寶玉高燒不退,賴瑾無法只得求了馮紫英的先生張友士前來診脈,本以為以張友士之醫道,前來診治雖不說藥到病除,但也應該儘快痊癒。卻沒想到賈寶玉這一病竟然纏纏綿綿病了四五個月方才好轉。八月的會試自然也就耽擱了。

  如此一來,賈寶玉想要高中舉人至少也要等到三年之後再說。屆時寶玉都十八歲了。十八歲下場會試,卻也不能保證一定就能高中舉人。饒是僥倖高中,也未必能一氣高中進士。那麼賈政希望的賈寶玉能少年揚名,入朝為官,甚至藉此機遇同林家攀親的美夢也就碎了。

  賈政即便不去刻意打探,也曉得五代列侯之家,堂堂一品大學士的嫡長女斷然不會嫁給一個家世平凡,才智也平庸,甚至連立世成家的能力都沒有的紈絝子弟。原本賈政夫婦還想借著賈母的情面去林如海跟前兒談談口風,奈何林如海一句“女兒還早,不必著急論嫁,須得慢慢考量對方的人品家境”的話,就將賈母滿口的言談都堵在嗓子眼兒里。

  雖然相比其他人,賈寶玉的品貌家世俱都不俗,但是在一門清貴的林家跟前,賈母也沒底氣說自家孫子就是最好的。當初賈母也是打量著近水樓台先得月,兩小無猜日久生情的主意,奈何王夫人最是個魯鈍不堪的。當初不樂意,弄出種種么蛾子來。如今你樂意了,人家卻也不幹了。

  如此機會稍縱即逝。王夫人沒能抓住,到如今自然就是時過境遷,誰也不會再提及了。京中少年才俊,世家子弟多如過江之鯉,林家又正是榮耀顯達,炙手可熱的時候。等著寶玉發奮讀書,功成名就,屆時林如海恐怕早已經給林黛玉選好了東床快婿。賈寶玉再無機會了。

  聽到賈母如此定論,賈政夫婦兩個扼腕嘆息,悔恨不已。慌亂之中,不免暗自忖度,賴瑾是否得到了林如海的授意方才如此舉動。如若不然,怎會那麼巧,秦家的人就在那時找上了賴家?

  賴瑾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心軟之舉,竟然造成榮國府二房與自家的嫌隙加深。甚至連自家大爺爺和大奶奶在榮國府的地位都受到影響。賴瑾眼看著王夫人每日給賴大夫婦弄些個不咸不淡的麻煩來,心中越發愧疚。

  自王熙鳳跟著賈璉南下之後,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就由王夫人一手統管,李紈和探春兩人襄助。這李紈和探春兩人一個木訥守拙,一個雖有城府但身份所限,一味巴結,自然不像王熙鳳先前在時會顧慮到賈母的情緒,八面玲瓏,四處討好。況且因此番修建省親園子的事兒,賴家上下又大大得罪了府中的管事們,因此王夫人多番刁難賴家眾人,府中上下竟然無人議論。

  賈母雖然心有不滿,但這會子正是元春封妃,修建省親別墅的關鍵時候。賈母也不想因為一點小事與王夫人正面對峙,免得引起貴妃娘娘的惡感。何況王夫人雖然在小節上與賴大夫婦刁難一二,但與大理上卻是一點兒不錯的。

  想來王夫人也是知道修建省親別墅一事非同小可,不欲在此橫生枝節。不過此事之後是否會秋後算帳,府中不光是賴大夫婦,泰半人等都看得明明白白。

  如此一來,賴大夫婦也有些心灰意冷。

  他們賴家一家子都是在榮國府長大的。饒是如今賴尚榮和賴瑾兩個出息了,府中為了避諱名聲將他們合家一族的身契都放了出來,賴家人依舊以榮寧二府的老人兒自居。按照府上的老規矩,服侍過長輩的家下人可是比年輕的主子們還受敬重的。

  何況賴家上下如今已然是自由之身,依舊留在榮寧二府任都中總管一職雖然有借勢之嫌,但為了報恩正名,替榮寧二府上下周全,賴家一家子所付出的辛苦卻半點兒不少。說直白了榮寧二府替賴家打通功勳之路,賴家上下還報兩府家和族泰,也不過是兩家共贏的事情。如今王夫人卻因為一點小事就如此刁難,若說這其中是賴家人犯錯也就罷了,可是眾人瞧得明明白白,此事究竟也說不上是賴瑾的過錯。大抵還是寶玉自己拎不清輕重,渾渾噩噩誤了自己罷了。

  可是榮府二房的人竟因為這麼一點兒不是過錯的過錯大動干戈,全然不顧賴家上下三四輩子的老臉。看著賴瑾日漸沉默愧疚,每日都悶悶不樂,無以展顏。不得不說,賴家人真是有些寒心的。

  而這種情緒,也悄然影響到了賴家上下對於榮寧二府的態度。

  是夜,月涼如水。和煦的晚風拂過,院子裡的花樹發出颯颯聲響。賴家眾人齊聚在正堂上,沉默不語。

  半日,賴大首先說道:“我想著如今尚榮小子在江南一地做官,瑾兒也在聖上跟前兒當差。都是入了官身的人,平日來往交際,不比尋常。我們一家老少依舊在府上做工,叫外人看著也不好。”

  依照往常,賴大要是敢說這種話,賴嬤嬤首先不依。恐怕“忠君報國,孝敬主子,不能忘恩負義”的大道理早就脫口而出,定然是劈頭蓋臉的一通訓斥,勢要讓賴大自認悔過,打消這等念頭。可是今日,賴嬤嬤卻是難得的沉默不語,一言不發。

  賴家其餘小輩相互對視一眼,心中有了計較。賴升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自府上將咱們一家的身契放出來之後,我們府上的珍大爺便有意無意的挑選繼任之人。如今將俞祿撥到我身邊跟著我做事兒。我也想著藉此機會好好提點他一番。到底我們如今脫了奴籍,也算不得是府上的家裡人。府上心有戒備也是正常的。”

  賴升家的也開口附和道:“原本在府上做事兒,一來是不想忘本,叫人覺得我們自己發達了就不顧主家。二則……說句實話,當時也害怕從容和從寧幾個小子沒有立身之地。如今瑾兒托沈將軍和戴公公給幾個小子求了官職,我一顆心也就放下了。竟不必這麼死死扒著榮寧二府不放。等到以後兩府上若是吩咐我們做什麼事兒,只要不連累了尚榮和瑾兒的前程,我們也不會袖手旁觀。如今要還是這麼著……也叫人議論咱們家吃鍋望盆,反倒不像了。”

  賴大媳婦也趁機說道:“以前我們一家人在府上說話,那是無人敢反駁,也無人敢陽奉陰違。可是自修建省親園子起,我們家人在府里的威信就大不如前了。到底我們現在是外人,不比府上正經主子說話好用。我們又不敢做的太過,免得讓人覺得我們是覬覦府上的銀錢勢力。鬧得如今也尷尬不已。還不如就此脫了去,也免得將來叫人趕出去的好。”

  賴嬤嬤聽到這裡,再也不能無動於衷。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搖頭說道:“咱們賴家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都是老太太的悉心提拔。如今大小姐封妃,正是老太太最艱難的時候。我們倘或這時候避了出去,怎麼對得起老太太?”

  賴大有些急切的說道:“可老太太終究是老太太,是榮國府的老封君。他們主子就算是再有口角,也都是一家人。比不得我們——如今我們是外人啊!”

  賴嬤嬤沉吟半日,向賴瑾問道:“你如今也是有了官身的人,在朝上辦事,也算得上大人了。今日的事,要是依你,該如何處理?”

  賴瑾思量片刻。開口說道:“向來聽人說親戚遠來香,雖然我們不敢高攀國公府做親戚,但到底也是從小在府里長大的,道理可以通用。興許如今就應了這句話。”

  賴嬤嬤有些失望的說道:“你也是要遠了府上的意思?”

  賴瑾默然不語。

  遠或不遠已經不是賴家人自己說的算了。隨著貴妃娘娘地位越高,對府上的威懾也就越大。王夫人同賈母的爭奪那是早晚的事兒。賴家若是不能在此刻離開,恐怕將來也就休想再體面的離開。畢竟若是認真起來,賴尚榮如今的四品官職,在國公府面前依舊沒有說話的份兒。他們賴家顧忌名聲道義,又不能真的出手對付榮寧二府,屆時的啞巴虧也就吃定了。退一步說,賴家人吃虧不打緊,但到底人心都是肉長的。此刻感念著府上的恩德寬厚,可倘或王夫人真的步步緊逼,賴家人也不可能真的束手就擒。屆時斗的狠了,兩家情意也就沒了。難道賴家還要走上原著中背恩棄義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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