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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問:“你們究竟要玩兒到什麼時候。我等會子還有正經事兒要辦呢!”

  賴瑾笑眯眯問道:“璉二哥哥能有什么正經事兒,說來給我聽聽。興許我還能幫得上忙。”

  賴瑾不過是隨口一說,只當賈璉是想哄著他們下船,然後自己好風流快活。所以頗為耍賴的不下船。那賈璉原本也是想著將人哄下去他日再做理論,敷衍的話剛要出口,不知怎地心中一動,鬼使神差的湊了過來,貼著賴瑾的耳朵悄聲說道:“好叫弟弟知道。我在揚州這幾日,認識了一個倒賣私鹽的人。他說他手上有些鹽貨,可是現下官府抓得緊,他也脫不了手。因知道我和林姑老爺以及你父親有些淵源,便想著將這鹽貨賤賣給我。大家兩相便宜。瑾弟弟覺得如何?”

  賴瑾聞言,心中一跳,下意識看了沈軒一眼。果然,耳聰目明的沈軒也隱隱聽到了賈璉的話,一雙劍眉慢慢蹙起。

  兩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當日林如海中毒一事。

  那林如海原本就是巡鹽御史,管的就是鹽道上的事兒。後來賴尚榮身負皇命來到揚州協助林如海。賴瑾雖然不知賴尚榮的任務究竟是什麼,可是這幾個月的摸索打量,恐怕和肅清揚州官場義忠親王老千歲的勢力一事大有瓜葛。如今沒消停幾個月,竟然又有人打著賣私鹽的名義找到了賈璉頭上。賴瑾心中覺得不妥,隱隱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沈軒大手一揮,衝著船上的歌姬們吩咐道:“我們幾個有要事相商,你們先下去罷。”

  幾位歌姬聞言,立刻停下動作,起身離開。

  賴瑾沖賈璉說道:“我記得璉二哥哥身上也捐了官職罷?”

  賈璉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說道:“不過是個虛職罷了,沒什麼好提的。”

  賴瑾笑道:“璉二哥哥身為七尺鬚眉,難道就甘心淪為府上的管事之流,跟在眾人身後吃殘羹剩飯,就不想自己做一番大事業嗎?”

  賈璉聞言,心中一動,若有所思的打量賴瑾半日,開口說道:“瑾弟弟到底想說什麼?”

  他向來知道賴瑾心思早熟,並不像他外表那般驕矜,因此聽賴瑾一問,心中不免有了計較。

  賴瑾笑道:“如今林姑老爺和我父親都兼著鹽道的差使。正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這官鹽和私鹽的關係也是你死我活,你多我少。璉二哥哥與其貪圖小利與私鹽聯手,為何不順水推舟,幫助林姑老爺和我父親做點事情。如果林姑老爺和我父親因此立功,璉二哥哥和我們都是一家人,屆時林姑老爺和我父親豈會虧待了璉二哥哥?”

  賈璉眼珠子咕嚕嚕直轉,沉吟半日,開口說道:“那你想讓我怎麼做?”

  賴瑾輕笑,“我和那位賣私鹽的不曾見過,也不曾認識。自然不曉得他想做什麼。可是璉二哥哥這樣聰明的一個人,又豈會不曉得當中貓膩?”

  賈璉緊鎖眉頭,沉吟不語。

  賴瑾繼續說道:“如今林姑老爺和我父親身負聖命,聯手整治江南官場。屆時自然會有一批官員不幸落馬。這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事情,原本與你我無關。只是這位子空出來了,自然也須得人去補充才是。你去也是去,他去也是去。倘或是自己家人能補了這空缺,這才是真的兩相得宜,再好不過了。”

  說著,見賈璉很是動心,不免最後引誘道:“這江南官場,這鹽道一脈,自古以來可就是肥缺啊!哪怕在揚州地面做個正七品的知縣,也強過在京都任個從五品的虛職。這等好的空缺,尋常人等就是花錢疏通也是買不到的。要不是身後背景太強大,或者因緣際會建了什麼功勞,由人舉薦,這等子好事兒,憑空可掉不下來。”

  賈璉死死握住雙拳,雙眼閃爍不已。自己思量權衡了半日,咬牙說道:“瑾弟弟是個最聰明不過的人,你自然曉得哥哥魯鈍,這件事情,還得由你給哥哥指路。”

  賴瑾得意的勾了勾嘴角,挑眉看了沈軒一眼。這才壓低聲音說道:“我人小經驗淺薄,目下也沒什麼法子。只是覺得那賣私鹽的人既然能找到璉二哥哥的頭上,必有一番不可訴之於口的緣故。他為人固然是聰明狡猾,璉二哥哥也不是好相與的。如此他抱著不可說的目的接近璉二哥哥,璉二哥哥倘或別有目的心存試探,恐怕會引起他的警惕,反而打糙驚蛇。莫不如璉二哥哥就如同原先一般,自己怎麼想的就先怎麼做。等這件事情完了,您回到林家宅院的時候尋個恰當時機同林姑老爺和我父親說了。想必他們二位自然是有辦法的。”

  說穿了,就是叫賈璉虛與委蛇先答應下來,然後再找林如海和賴尚榮商量。

  賈璉忖度半日,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我和這個人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你們沒事兒就先回去罷。畢竟你們的身份太過敏感,留在這裡恐怕那人更會懷疑。”

  賴瑾贊同的應了一聲,又將那群歌姬喚了進來,當著眾人的面索取了賈璉一些銀錢,這才嘻嘻笑道:“既然璉二哥哥破費了這麼多,我也不好意思多話。那就祝璉二哥哥玩兒的開心,我們這便走了。”

  賈璉故作無奈的將人送上岸,一直看到兩人在夜色中完全消失了背影,這才駕著畫舫回了湖中心。

  少頃,一架更為瑰麗堂皇的畫舫朝賈璉的畫舫駛了過來。從那畫舫中走出兩個身材魁梧,衣著富貴的中年男子。男子上了賈璉的畫舫,拱手笑道:“在下等來遲一步,璉二爺可是等得心焦了?”

  賈璉故意莞爾一笑,搖頭說道:“得虧你們兩個來的遲了一些。適才我那兄弟賴瑾——也就是目下鹽運使司運通賴尚榮的嫡長子,跟著他兄弟過來了。敲詐了我好一通,我才將這兩位小爺給打發走了。二位兄弟若是適才過來與他們碰上了,恐怕又生事故。這會子過來卻是再好不過的。”

  那兩名男子聞言,相互對視了一眼。其實他們原也早就到了,只是親眼看著賴瑾和沈軒兩個進了賈璉的畫舫,又呆了好一會子方才過來,心下狐疑,才有這麼一問。

  如今聽見賴瑾的回答理直氣壯並未有隱瞞之處,心中略略放心。

  只是他們依舊擔心賈璉會與林如海等人結成一氣,反而壞了他們的大計。不免開口試探道:“其實以璉二爺與林大人和賴大人的關係,又豈會同我們這些賣私鹽的混在一塊兒,沒來由降低了你老人家的身份。”

  賈璉聞言,不屑的啐了一口,揚聲說道:“我是把他們當做正經親戚的,只是人家未必把我放在眼裡。我在揚州呆了這幾個月,對他們未嘗不是畢恭畢敬,巴結討好。你們瞧見我又多得了多少好處?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往日裡大家口上說的如何親近,真正到了利益關頭,誰也不會想著你的。”

  那兩個男子聞言,相互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

  賈璉猶自氣不平的張羅道:“不提這些個糟心的事兒。來,咱們喝酒吃菜……”

  且說這廂賴瑾和沈軒上了岸。賴瑾本想立刻歸家將賈璉的事情說給林如海和自己的父親。豈料剛剛往前走了幾步,雙手便被沈軒緊緊握住。沈軒裝作不經意的指著揚州城內秦樓楚館那一帶笑道:“左右無聊,我們去那邊瞧瞧。”

  然後壓低嗓音向賴瑾耳語道:“有人跟著我們。”

  賴瑾心下一緊。立刻確定這事情果有陰謀,當下定了定心神。衝著沈軒笑道:“適才在畫舫也看過了,沒什麼稀奇的。莫不如我們去夜市上瞧瞧,恐怕比去秦樓楚館還要有意思些。”

  沈軒頷首應道:“隨你。”

  於是兩人不緊不慢的走向了揚州夜市。在夜市逛了能有一個多時辰,這才施施然的轉回家中。那後頭跟著的幾人見賴瑾和沈軒兩個並無異樣之色,遂回去稟報。那背後之人幾下衡量一番,覺得賈璉應該沒有把與自己結交之事透露給賴瑾知道,遂也慢慢放下心防。

  而這廂賴瑾並沈軒回了林家大宅,立刻向林如海與自己父親稟報了之前偶遇賈璉之事。果然如兩人所料,林如海和賴尚榮也立刻想到了之前中毒之事。只是賴瑾所獲信息實在太少,並不足以供林如海兩人推算出背後主使。幾人商議半日,最後也只得等到賈璉回來再一問究竟。

  只是這一個晚上,賈璉終久沒有回來。眾人迷迷糊糊地等了一宿,賈璉卻是在次日上午的時候滿身酒氣的走了回來。彼時林如海和賴尚榮兩人為避免打糙驚蛇,已經照常去衙門上班了。

  家中無人,賴瑾只好尾隨著賈璉進了他的院子,開口問道:“怎地這個時辰才回來?”

  賈璉有些難受的喝了口茶,擺手笑道:“生意場上談事情,自然要隨和肯鬧一些才是。他們都說要好好玩一場,我又能如何?”

  賴瑾搖了搖頭,開口追問道:“那你摸清他們的底細了嗎?”

  賈璉隨意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扔在一旁的衣架子上,稍加洗漱便回身倒在床上,閉眼說道:“我生怕喝醉了酒胡沁,這一晚上提心弔膽的警醒著,連摟著姑娘的時候都沒敢放狠了睡。你容我眯一會子,左右林姑老爺兩人從衙門回來也得問我,你們不妨也等到那時候再聽個詳細。”

  賴瑾一想,覺得賈璉這話也對。又見這麼一會子說話的功夫,賈璉已經鼾聲如雷,睡死過去。想來昨兒晚上也警惕的很辛苦。只得拉著沈軒出來,也回去補覺了。

  這一覺便一直睡到夕陽西下,直到林府的丫鬟來叫他們去吃晚飯,賴瑾這才扎掙著醒了過來。

  盥洗已畢,賴瑾起身去了廳堂。彼時林如海、賴尚榮、沈軒、賈璉、薛蟠等都在席上坐著。因有外男在,黛玉並不曾出來吃飯,只是由小丫鬟將飯菜端回繡房中食用。賴瑾上前給長輩和各位兄弟們見禮,得到應允後,方才坐下。

  食不言,寢不語。吃過飯後,眾人齊聚林家書房,果見林如海開口問道:“賢侄昨夜究竟見了什麼人,可有什麼收穫?”

  賈璉整理一番思緒,開口說道:“那兩人自稱是漕幫大當家和二當家,因最近生意越發不好做,所以想另尋一些出路。只因打聽到我的身家背景,又知道我與林姑父和賴伯父的關係,方才與我結交。不過我觀其言語神色,恐怕這件事情他也不是最後能做主的。不過是背後那人推出來與我們先行接觸罷了。”

  林如海和賴尚榮兩人對視一眼,只覺得和他們推測的相差無幾。賴尚榮沉聲說道:“我記得當年義忠親王老千歲還是太子的時候,這江南官場有泰半人脈都是他的門下。其中便有一條傳聞,說前太子已經拉攏了當地販賣私鹽最大的勢力漕幫,一面以官鹽謀取政績,一面販賣私鹽謀取暴利以籠絡其他官員。不知這傳聞是否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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