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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厲道：“為什麼?你先說清楚，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天之佛登時啞口無言，他十指揪緊了床褥，所有人都緊盯著他的嘴唇。半晌之後，他眼睛一閉，彷佛死了一樣：“孩子是你的。”
第五章
“這不可能!”屋子裡鴉雀無聲，天之厲脫口而出，他都已經做好準備，就算聽說孩子是裳瓔珞的他都不會更吃驚了。?
天之佛強忍劇痛道：“當日你將萬魔晶打入我體內，我催動佛氣試圖煉化，卻與你的厲氛僵持難解，自那以後腹中魔氣便開始滋長……”?
諸人目瞪口呆望著天之厲，天之厲更是一個頭兩個大，算算日子倒是對得上，可這樣孕化生子實在太匪夷所思。?
天之佛艱難道：“若我估料不錯，這必是一個萬魔之子，佛身誕魔乃是大罪，我自不願生下它。難道你們就希望天之厲第一個子嗣出自魔胎嗎?”?
元種八厲一聽，心中也不免開始計較，厲族種族觀念極強，以厲為貴，看在相持千年的份上，還能勉強瞧得起人族，對於魔族妖族卻向來視為劣種低賤。按照天之厲眼下對這人的喜歡，若真生下來了難免移情於孩子，可是自己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一個魔子成為聖王之子的呢??
見弟妹們面露贊同之色，天之厲氣得一笑，對天之佛道：“佛者好算計，若在戰場上，我又要佩服你心思之狠，手段之烈了!”?
天之佛不答，他闔目躺在床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下身更是一大灘血跡，在白衣上顯得無比刺眼。?
天之厲在他耳邊道：“你以為我會讓你得逞?笑話!”他起身向諸人道：“為了叫你們安心，我今日在此發下厲族苦誓。”?
眾人急道：“苦誓怎麼能亂發，這萬萬使不得!”?
天之厲道：“我若不發這個誓，你們怎麼能相信我並非因私廢公之輩?”他向弟妹們一個個看去，諸人神情各異，卻仍有保留，天之厲道：“此子若不降生，就是一屍兩命。所以我在此發誓，生下來後我就將其與偽佛一併囚禁北宮，他母子二人終生不得踏出半步。”?
眾人一時面面相覷，心中明了大哥一旦下定決心，便再沒有迴環餘地。雖然聖王血脈有被玷污之嫌，但若只是生下來扔在一邊，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想到此處，只得點點頭認了。?
天之厲滿意了，立刻轉身道：“如何?你再這樣死扛，我便發令圍剿莊嚴淨土。我想這裡除了你的所有人都很樂於見到莊嚴淨土成為一片廢墟，還是說你想我把蘊果諦魂抓來看著你生?”?
天之佛終於睜開了眼睛，目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憎恨：“好，但願你以後不要後悔!”?
天之厲道：“後不後悔咱們走著瞧。”?
天之佛深深吸了口氣，拉過錦被蓋過胸口：“都出去，我要化形。”?
天之厲揮揮手道：“你們先出去，巫醫留下。”元種七厲雖然心裡好奇的不行，礙於大哥威嚴，只得頭也不回出房，臨到門口還聽到天之厲的聲音：“別彆扭了，早晚要生，早晚要叫我看見的，多拖一刻都是你自己吃苦頭。”結果沒過多久就聽見裡頭天之厲一陣亂咳，好像心肺脾肺腎都錯位了一樣，巫醫們不停在勸：“聖王保重。”?
那一日折騰到凌晨，房間裡終於傳出了嬰兒的啼哭，可並沒有人因此感到開心。幾天之後，那間房子人去樓空，大家心知肚明，北宮的門永遠鎖上了。?
這是一片王宮北角的低地，周圍長滿了高大的楊樹和柳樹，因此顯得裡頭更加幽暗。平時一颳風，楊樹葉子嘩啦啦響，柳絮四處亂飛，所以人們不愛往這裡來。?
天之厲走進這裡時，才不過申牌時分，外頭還有夕陽餘暉，裡面已經是暗蒙蒙的世界了。他好像很有經驗，命人打開大門後，不急著落腳，而是先探頭看看門檻下，果然又看到了那個孩子。?
不過才幾個月的孩子，已經被天之佛扔到這裡許多次了，大概是因為這裡是他能走到的最遠的地方。天之厲把嬰兒抱起，這似乎已經成了一個循環，天之佛將他拋棄，他負責把他撿回去。這倒不是說他多麼有父愛，他壓根不喜歡這個魔子，他身上縈繞的魔氣使他低賤。可是天之厲又有一個奇怪的想頭，長年累月的相處，如果某一天天之佛能和顏悅色的對待這個孩子，是不是有可能他也能和顏悅色的對待自己?這個孩子就像他的一個影子，一個標杆。?
大門在他身後緩緩閉合，他抱著孩子往裡走，院落里空空蕩蕩，他熟門熟路的走進了一間房，那是一間佛堂。梵香裊裊，正中央供著一座玉佛像，這裡大概是整個異誕之脈最怪異的地方了，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個微縮的佛鄉。天之佛正雙跏趺坐，手結不動明王印。?
天之厲把襁褓放在他腳邊：“一邊扔掉自己的孩子，一邊念著我佛慈悲，你還真是言行如一。”?
天之佛一動不動，他面容肅穆安詳，好像玉佛冥冥之中已經將他抽離出了這片空間。天之厲特別特別討厭這種時候，他濫用了他的恩惠，甚至利用他的恩惠逃開了他。自從他給他弄來了這尊玉佛，這種事已經不知發生多少遍了。?
他蹲下身子，平視天之佛，他有一個辦法把人拉回來：“真是寶相莊嚴，我又想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