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西門吹雪垂下了眼睛,他抱著劍,沉默了很久很久,當初玉羅剎只是叫他隨意一聽,他卻也是真的深思熟慮過的。

  他道:“我是西門吹雪。”

  白錦瞧著自己的徒弟,目光溫和:“你當然是。”

  西門吹雪道:“至少現在,我只想做西門吹雪。”

  他拿過白錦手中的玉牌,又將它還給了白錦。

  白衣劍客動作自然的接過玉牌,重新收回了袖中。

  “我明白了。”他道:“眼下最要緊的事情還是玉羅剎,我這便走了。”

  西門吹雪輕輕頷首。

  白衣劍客將一盆仙人掌放到桌上,囑咐道:“好好照顧它吧。”

  他這一路,想來也沒什麼時間顧得上白小春了,還不如留在萬梅山莊,交給吹雪好好照顧著。

  白衣劍客便轉身,再不遲疑的走出了房間。

  門外只有羅管家和景明在候著,他們似乎早已料到了白錦會即刻離開,景明道:“老爺,春和去牽馬了。”

  白衣劍客輕輕嗯了一聲,徑直走向萬梅山莊大門的方向。西門吹雪也隨著他一同走出來,看樣子是打算送他到門口。

  門外不知何時已飄起了雪。

  鵝毛般輕盈的雪,紛紛揚揚落在白衣劍客的肩頭,悄然融化。

  白錦恍然想起了他從西方魔教破關而出的那天。

  也是這樣的雪天,滿目都是飛揚的白雪,在重重的垂簾之後,他頭一次看到了玉羅剎的臉。

  慵懶,傲慢而又涼薄的臉,因他而露出驚訝的神色,玉羅剎舉手投足間都是志得意滿的傲氣,他很年輕,年輕到能讓江湖上所有的少年青年都感到自慚形穢。

  若這江湖上真的有一個天下第一,那人必定是玉羅剎無疑。

  白錦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寒霜,就如同他最初來到大慶朝的那天,滿身都是尖銳的冰刺。

  背上的長劍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嗡鳴一聲,仿佛從長久的沉睡中醒來,急不可耐的想要大殺四方。

  白錦牽著馬,默默離開了萬梅山莊。

  西門吹雪目送著他遠去,既沒有開口,也無需開口。

  白衣劍客的身形漸行漸遠,最終與白馬一起,與紛飛的白雪融為了一體。

  一個人,一把劍,一匹馬。

  這世上便沒有他去不得的地方。

  白衣劍客的模樣至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至始至終,他都只是一個來自異世的過客,他既不求名,也不求利,只因大慶的江湖如何繁華,都與他這個過客無關。

  與他有關的,只有玉羅剎和西門吹雪父子。

  第66章

  西門吹雪滿月那天, 玉羅剎曾在西域大擺滿月宴,一面送走真正的西門吹雪, 一面正式將玉天寶推到了檯面上。

  從此,塞北多了個萬梅山莊, 西方魔教的少教主也成了玉天寶。

  玉天寶替西門吹雪做了擋箭牌, 作為補償,玉羅剎也將世上最好的繁華都送給了自己的便宜兒子,而玉羅剎當初猜的也果然不錯,在二十多年的阿諛奉承里,玉天寶最終還是長成了一個一無是處的糙包。

  他生來富貴, 還有一個權勢滔天的父親, 自小錦衣玉食,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也有人自告奮勇去為他摘下。

  這實在是很難不長成一個敗家孩子。

  只因就算是中原皇帝的兒子,恐怕也不敢奢侈至此,偏偏玉天寶卻都得到了。玉羅剎偶爾訓斥過他兩回,見他毫無悔改之意, 便也隨著他去。親生兒子他都沒空理會,更何況一個假兒子,又能搏得他幾分關心呢?

  他的確不是一個做父親的料,至少在這一點上,白錦也該夸玉羅剎一聲有自知之明。

  若一直只是奢侈愚鈍,其實也沒有什麼關係, 至少西方魔教供得起,他如果能一輩子渾渾噩噩的活在錦衣玉食里,也是尋常百姓做夢都想過上的好日子。

  可玉天寶卻漸漸不再滿足於此。

  他漸漸感到無趣,漸漸厭倦了西域的富貴生活。

  同樣一道菜吃了二十多年也早該噁心的想吐了,富貴的生活也是一樣,最好的衣裳、最貴的寶石、最美的女人,他都可以毫不在乎的往地上一扔,心情好了或是差了,還能賞臉踩上一腳,只因這些東西在他的生活里已稀鬆平常的如同大白飯,連狗屎都比它們稀罕上一些。

  人不會珍惜隨處可見的東西,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在這一點上,這一對假父子倒是出奇的相似。

  玉天寶開始嚮往自由,嚮往中原的土地,恨不得化身為一隻自由的鳥兒,飛入中原的春暖花開中,卻一直礙於玉羅剎的阻攔而不敢貿然去做。

  他甚至絕望的想,他要去中原,也只能等他家的老爺子死了再大大方方的動身了。

  每當這種時候,玉天寶就會思考玉羅剎究竟什麼時候才會死,反正他爹在乎的永遠只有權勢,他這個兒子小時候一月也不一定能見上他爹一次,長大了次數就更少了。

  可忽然有一天,玉羅剎卻鬆口了。

  “去吧,帶上羅剎牌。”

  玉天寶一愣,繼而大喜:“爹,你安心,我會看好羅剎牌的。”

  玉羅剎慢悠悠道:“羅剎牌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還是我兒的安全,若是情況特殊,這塊兒牌子你交出去也無妨。”

  玉天寶愣住了:“我交出了羅剎牌,那我以後該怎麼做教主?”

  玉羅剎笑意更深:“羅剎牌歸誰、教主之位歸誰,到底還是本座說了算,你無需憂心。”

  玉天寶便歡歡喜喜的應了,帶著自己最喜歡的幾個僕從,很快就進入了中原。

  到了中原,他瘋狂的愛上了賭博,恨不得吃住都在銀鉤賭坊里,卻越輸越慘,最後索性把羅剎牌也一起抵了出去。

  玉羅剎料到自己暴斃後必定有許多人找上玉天寶,向他索要羅剎牌,卻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便宜兒子,竟是為了賭博主動將下一任教主的信物抵押了出去!

  羅剎牌就此脫了玉天寶的手,再也尋不回來了,更要命的是他不僅丟了羅剎牌,還稀里糊塗的把自己的命也弄沒了。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也沒人知道是誰殺了他,可連玉天寶他爹都已經暴斃了,這世上又有誰會真正在乎玉天寶的命?

  就連歲寒三友,在意的也只是玉天寶手中羅剎牌的下落而已。誰殺了玉天寶,羅剎牌就落在了誰的手中,他們當然要追查兇手!

  可悲可嘆,可恨可憐。

  白錦行至半路,才收到了西方玉羅剎之子死在銀鉤賭坊的消息,崑崙山歲寒三友正為玉天寶追查元兇,而陸小鳳也不知為何卷進了這場紛爭里,受託去尋原本屬於玉天寶的羅剎牌。

  這份消息是萬梅山莊急匆匆傳給白錦的,白錦知道羅剎牌不止一塊,而唯一一塊兒真正的玉牌就放在自己身上,自然對陸小鳳正在追尋的那塊兒毫無興趣。

  只是……

  白錦轉了個方向,向著銀鉤賭坊的方向策馬疾馳。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