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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這樣徹徹底底的恐懼,才可以真正讓一群妖魔鬼怪安分下來。
不錯,他們安分,僅僅是因為上頭有玉羅剎壓著而已。
那是一群不可信任,也不可交託的人。
白錦當初會放心的在西方魔教突破大宗師,又何嘗不是因為有玉羅剎在最高處坐鎮?
玉羅剎搖了搖頭。
“山莊有小雪在。”
那是他唯一的血脈,在他的兒子羽翼豐滿之前,玉羅剎不想給西門吹雪引來任何有可能遭遇的危機。
就算西門吹雪身邊有白錦也不行。
不過白衣劍客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細想下來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玉羅剎揉了揉眉心,就聽身旁的白衣劍客淡淡道——
“有需要我幫忙的事情,你儘管開口。”
玉羅剎:“……?”
受寵若驚。
第32章
與西門吹雪的百日之約,很快就要到了。
白錦與玉羅剎十天前便已分道揚鑣,玉羅剎回了西方魔教,白錦則牽著絕塵一路往萬梅山莊的方向趕。
他浪跡江湖多年,還是頭一次出了遠門後還時刻記得自己有個要回的地方。
因為萬梅山莊裡,有一個小徒弟在等他。
這實在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然而一碼歸一碼,眼瞅著約好的一百天就要到期,回家的路途卻並不平靜。
只因白衣劍客本身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人。
若非如此,白錦當初又怎會招惹上西方魔教?
江湖上,又哪裡會有真正安分守己的人?
在偶然殺了一夥攔路搶劫的匪盜之後,白衣劍客仿佛一夕之間就回到了在大唐江湖的作風,一柄劍,一個人,神清氣慡的殺遍了沿途所有看得見的山賊匪窩。
百姓們大呼恩人,白衣劍客行俠仗義的名聲也在塞北一帶傳的沸沸揚揚,山賊人人自危,就怕這位殺神忽然有一天就殺到了自己家門口,碰頭商議一番之後就出了個損招——眾籌一筆重金,請人來殺白錦!
許久沒被人掛過懸賞的白衣劍客,為此還特意放慢了回山莊的腳步,沒過幾天,果然就有殺手上門了。
殺手。
兩個。
黑衣蒙面,滿身的肅殺之氣。
白衣人斗笠之下的臉有些看不分明,他看見兩個殺手,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的拔劍。
一劍過去,身首分離。
兩個黑衣人,一個站著,一個躺著。
站著的殺手依然能跑能跳,躺著的殺手卻永遠都只能躺著了。
白衣劍客淡淡道:“還差了些火候。”
活著的黑衣人額上留下了一滴冷汗。
白錦的聲音微微拔高,語氣卻更冷了:“要麼拔劍,要麼去找幫手,你可以二選其一。只是有一點,若你走了,你的幫手卻沒有來,我便要去屠了你們的老巢,一個不剩。”
他簡直像是一個瘋子。
黑衣殺手行色匆匆的走了。
白錦眼尖的很,這兩個殺手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職業殺手,多半有著自己的組織,組織里則一定有他們自己的秩序,就算同伴之中沒有比這兩個人更強的殺手,也總該有一個最強的首腦才是。
他所料不錯。
這個殺手組織收了錢便很敬業的在為那伙山賊辦事,送給白錦的人頭一個接著一個,前仆後繼,白錦照單全收,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來的殺手越來越強又如何?
連給他的劍打打牙祭都不夠資格!
就這樣殺了好幾波之後,正在追殺組織里的叛徒一點紅的首腦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一天,白錦正在路邊的茶攤上喝茶。
茶味很淡,淡的幾乎只是白水,白衣劍客抿了一口,便放下茶杯起身,隨手在桌上留下了幾枚銅錢。
他本打算繼續上路。
可瞧著桌上的銅錢和還冒著熱氣的茶水,他忽然頓住了腳步。
自己……何時也要挑剔茶水了?
白衣劍客面沉如水。
他背著手,站在原地沉思半晌,才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
胃口被玉羅剎養刁了。
大約是在萬梅山莊享受慣了的緣故,如今竟也不大習慣這樣粗糙的茶水,這實在不是一個劍客該犯的錯誤。
白衣劍客深覺自己已經不是曾經的自己了,破天荒的陷入了自我反省的思緒中。他在茶攤老闆驚疑不定的眼神里,再一次,坐了回去。
待回到萬梅山莊,是該修書一封叫玉羅剎收斂些,免得天天錦衣玉食,把他的寶貝徒弟也教壞了。
阻礙修行的玉羅剎:“……”
潛伏在暗處只等白錦起身的殺手:“……”
剛要收走銅板的茶攤老闆:“……沒,沒事兒!您請,您繼續喝!”
白錦蹙眉道:“換一杯白開水。”
“是,您稍等!”
如此,等白衣劍客終於起身的時候,天邊已經染上了淡淡的紅霞。茶攤上只留下兩個疑似是江湖人的男子,自娛自樂了一下午的絕塵歡騰的奔過來,親昵的蹭了蹭主人的胳膊。
白錦揉揉它的腦袋。
“走了。”
再走上半天左右,就要到達萬梅山莊了。
異變突生!
潛伏許久的殺手忽然發難,寒光四she的劍直直朝白錦背心刺來,白衣劍客身形不變,那柄殺氣四溢的劍卻再也不能前進半分。
不是白錦出的手。
白錦根本沒有動手!
白錦身前多了一個人。
一個黑袍人,一個帶著面具的黑袍人。
面具紅中露紫,嘴角還帶著一絲笑容,整張面具就如同活過來了一般,鮮活可怖,他的手裡還提著柄狹長的劍,劍尖正在滴著鮮血。
“手下不懂事,讓閣下見笑了。”
殺了那名殺手的人,正是這位黑袍客!
白錦冷冷道:“你就是他們的首領。”
黑袍客頷首。
他忽道:“十年前,我遠遊關外,曾經遇到一個無名劍客,在長白山巔和我大戰了兩天兩夜。”
他的眼睛裡露出一種熾熱的火焰,似是懷念,似是感慨:“那一戰實在是痛快淋漓,叫我終生難忘,只可惜那一戰之後,我就再也遇不著那般稱心如意的對手了。”
白衣劍客道:“千金易得,良將難求。”
“不錯!”黑袍客道:“練劍而無敵手,其心情之寂寞苦悶,同為劍客的閣下想必可以理解,這十年以來,我時時刻刻都尋一位對手而不可得……”
白錦蹙眉道:“沒有對手?”
“沒有對手!”
白衣劍客不理解道:“天下如此之大,你我的劍法又尚未登頂,為何會沒有對手?”
黑袍客一愣,“你難道遇上過很多對手?”
白錦想了想,搖頭。
他在大宋遇上的高手實在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