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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後來鬧得異度魔界幾乎人盡皆知,銀鍠朱武帶著兒子準備去中原前聽到她要嫁給銀鍠玄影時,補劍缺還一臉神秘地問過,“你那天是不是又把她……”

  還沒說完,懷裡的孩子就哭了起來。銀鍠朱武本來繃著的臉一下就慌了,眉頭緊皺,耐心哄道,“黥龍莫哭,雖然你娘親不要你了,但你還有爹親啊……”

  他這麼哄著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兒子,說著說著變成了“你娘不要我們了,以後就只有咱們父子倆相依為命了”,聽得一旁補劍缺都忍不住吐槽說明明是你弄大了人家肚子不負責,怎麼聽起來你才是被甩的那個。

  銀鍠朱武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對上懷中稚子清澈無辜的眼睛,終於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異度魔界戰無不勝的戰神,最後敗在了自己的感情里。看似驕傲無比,實則充滿任性。

  這個評價,最初是補劍缺給的。他對此不置可否,到天魔池喊了一聲“什麼鬼族戰神,吾不幹了!”之後,也不管那尊天魔像回應了沒有,就帶著孩子去了中原。本意是這輩子都不回來了,免得看到孩子他媽結果只能叫弟妹,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結果當到了苦境後才發現帶小孩根本不是他想的那麼輕鬆。銀鍠朱武在一處茶鋪手忙腳亂地把溫好的羊奶端起來小心翼翼餵給孩子時,卻發現怎麼也止不住小黥武的哭鬧。茶鋪里的客人都好奇打量著這位抱著孩子,束手無策的年輕人,正恰這時路過一個穿著灰衣,面容俊朗,就是一臉鬍子拉碴,有些不修邊幅感的中年俠客忽然停了腳步。

  “這位兄台,你的孩子好像是該換尿布了。”

  “換尿布……這……”

  “嗯,若是不嫌棄,請讓吾來為你示範吧!”

  “那就有勞兄台了。”

  後來銀鍠朱武回想起第一次遇見武痴的場景,覺得那一刻他簡直看到了救星。那時武痴也才剛剛作別了家中妻兒來到武林上行俠仗義,本意是傳布他的武痴精神,結果變成向銀鍠朱武傳授多年來的育兒經驗。

  這場相遇顯然不可能被銀鍠朱武寫進《朱皇寶典》里,只說武痴朱皇初見之時互相欣賞,相談甚歡。而作為這場相遇見證者的小黥武此時被頗具經驗的武痴抱在懷裡,終於換好了尿布。

  等到武痴把自己多年以來的育兒心得全部交給銀鍠朱武后,他才想起自己的本意是要傳布武痴精神。於是神色一凜,對終於能夠摸清兒子哭聲的一百種變化以及含義的紅髮年輕人嚴肅道,“這位兄台你聽說過武痴精神嗎?”

  銀鍠朱武拿著用來給孩子餵奶的羊皮水袋,一邊擠著,一邊心不在焉地搖頭說沒聽過。

  不知為何,武痴忽然把咿咿呀呀的小黥武舉了起來,鄭重對銀鍠朱武道,“‘止’,‘戈’兩者合為武,止,乃是‘趾’,有前進、行動的意思。所以,止戈乃是舉起兵器,行俠義之道,這就是吾之精神!”

  這位兄台,道理我都懂,可你能不能先把我兒子放下來?

  銀鍠朱武剛想把兒子搶回來,不經意對上被武痴舉著搖來晃去的兒子,那雙亮亮的眼睛盯著他,如同一塊透明圓潤的琥珀石,黑中泛紅,是鬼族特有的血眼初顯。

  他不由笑了起來,將面前豪情萬丈講授武痴精神的人換成了溫柔微笑著的邪族女王。縱使明白,這樣一家三口的場景不過是妄想。銀鍠朱武曾奢望過一家團聚,過著平淡生活的夢,早在那個燃著終年不熄火焰的地方破滅了。

  武痴說起自己領悟的俠義精神時充滿激情,雙目炯炯,擲地有聲。銀鍠朱武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這樣忠於自身理想,甘願為之殉道的人,反觀自己,又何嘗不是一樣?

  生為魔者,擁有與生俱來的驕傲與榮耀,不知妥協,強欲強求,極端又固執。這一場遺憾收場的愛情,他與九禍都算不是贏家,也不承認自己輸過。

  將對著他笑得天真可愛的兒子從武痴手中接下來,銀鍠朱武這才道,“好一個舉起兵器,行俠義之道,以武濟世的武痴精神。在下朱皇,願領教武痴能為。”

  由此開始,正式拉開了傳說中朱皇與武痴對決的序幕。

  鳳遙重為朱聞蒼日包紮好後,發現對方不知是想起了什麼,時而皺眉嘆息,時而舒展眉頭輕笑,懷疑這位是不是被剛才偶然爆發的能量給閃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少年清咳一聲,出於責任心想要關懷一下朱聞蒼日目前好像有些混亂的情緒,卻不料對方忽然伸手撫上自己的頭頂,輕輕揉了幾下,感慨道,“你看起來比吾兒還要年少許多。”

  鳳遙重一愣,完全忘記了要將在自己頭頂亂揉的手推開,“你兒子?”

  朱聞蒼日一臉驕傲的表情,用自豪的語氣說起了他家的小黥武,“一個很認真努力的乖孩子。”

  鳳遙重聽到這話腦子裡第一個出現的面孔是螣邪郎那張邪氣倨傲的臉,隨後是蒙著咒封的赦生童子,雖然後者更能對得上號一些,但他也還是反應過來,朱聞蒼日好像並不知道這兩個是他的親兒子,所以現在提起的應該是銀鍠黥武。

  本應是銀鍠玄影與碧女之子,卻被九禍用來與螣邪郎調換的銀鍠黥武。當年朱武離家出走去苦境後,據說由其一手撫養長大。不管可信度如何,總之銀鍠黥武確實如朱聞蒼日口中所說的那樣,是一位優秀的鬼族戰士。唯一遺憾的是由於先天不足等諸多缺陷,最後沒能維持銀鍠家世代傳承的戰神榮耀,鑑於此事,黥武與吞佛童子的關係應該不是很好。

  到底是朱聞蒼日的思維太跳躍還是自己太過於遲鈍,鳳遙重實在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談起銀鍠黥武,“你怎麼突然想起他了?”

  “他是由吾一手撫養長大,先天不全,足有殘疾,與遙重甚是相似。在養育他的那段日子裡,吾才對一些事有了更深的體會。”

  鳳遙重嘆道,“既然能將這個孩子順利撫養長大,看來朱聞兄是一位好父親。”

  朱聞蒼日卻只是搖頭道,“吾現在可是連家都不回的人,怎麼能算是一位好父親?更何況……哎呀,險些忘了問你狀況,障月你現在感覺如何?”

  知道對方又開始岔開話題,鳳遙重道,“吾很好,不用擔心。”

  摺扇輕揚,朱聞蒼日收了撫在少年頭頂的手,看了看被認真仔細包紮好的傷口,雖明了以自身體質來講,傷口修復不過眨眼之間,但還是故意讓少年給自己包紮了起來。他輕笑道,“吾都已經主動把這些私事告訴你了,是不是該換你講一講你和若華公子是怎麼一回事?或者,該稱他為滄海凝光?”

  “關於這件事,我只能說交友不慎。她與吾師祖打了一個賭,最後這賭局以將長天羽神族之力傳給我而告終,”鳳遙重對於這場已然如亂麻一般的宿命糾纏,實在不知要從何處找出頭緒,“在久遠前,她的命數就已經與吾息息相關,無論誰生誰死,對於另外一個來講都會產生極大的影響。這種奇妙的聯繫,或許正是常言所稱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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