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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度指向了面前的女子——

  揚袖負手,冷睨傲視,足見當年統御儒教時的絕代風儀,她道,“吾所憎惡的,並非人世。而是,生來便惡的人性。”

  鳳遙重斂眸,低聲道,“所以當你踏出這傲峰之後,面向人世的便是……”

  暴風忽至,亂雪紛紛,只見金眸決然,擲地有聲,如金石振響,“吾,將一洗紅塵之心。”

  果然,與他猜測的一樣,這便是她的目的。鳳遙重垂下手,淡淡道,“那書冊上的,是映鑒人心的文字。罪惡坑發生的一切,恨不逢的失常,皆是被迫直面了自己黑暗的內心,從而忘記本我,有了向善的假象。而我,是因業力之故不受影響,至於狂龍一聲笑……”

  “他本身,就是一片黑暗,不存在內心的黑暗,”天生月說起此事,不住搖頭嘆息,“可惜,那是第一個實驗品,所以還存在很多變數,甚至……會引導人走向瘋狂的另一個極端。”

  “長天羽神族,創造出這樣奇妙文字的,真是一個難以想像的種族,”鳳遙重直了直背,想起身後隱藏的羽翼,那也是他口中,長天羽神族的象徵,“你,為什麼要救我?僅僅因為多年前與摯友的一個約定?”

  天生月道,“當然不是,我救你,除了約定,自然是有私心的。怎麼樣,這個救命之恩,你要如何償還?”

  意料之中,鳳遙重輕笑,“不違我心即可。”

  她點點頭,忽然俯身,指尖撥動少年耳邊琉璃,眸動清光,萬般風情,“那便,以身來償吧!”

  “因為我也是非男非女之身嗎?”少年並不慌亂,而是鎮定問道。

  見他態度冷談,話語中隱含激怒之意。天生月收了手指,微蹙黛眉,似笑非笑,“要不是你此刻有傷在身,吾可不會留情了。罷了,不與你說笑。我的條件很簡單,三件事,第一,學會摩醯首羅之舞,你便可下山去了。”

  鳳遙重道,“你的私心,真是簡單得讓我驚訝。不和他生下後代,偏偏用最麻煩的方式讓我來做這最後的血脈傳承者……雖然對於跳大神什麼的並不是很感興趣,比起剛才的說笑,我還是能接受的。”

  “後面的兩件事,待此事完畢後再說吧,”她直起身來,理了理胸前垂落的青絲,“放心,我可不會碰他的人。”

  說著,她轉身重新走向第十三峰的方向,不忘叮囑鳳遙重,“記得明日起來找我學跳……摩醯首羅之舞。”

  走了幾步,她忽然又想起什麼,語重心長道,“為了避免以後有人追著你跑,我奉勸你以後還是找個人生孩子,不然佛門那群人念起來頭都要給你炸掉。”

  少年莞爾一笑,“不必了,我早就習慣了,隨他們念去吧。”

  看著站在岩石前靈眸清越,風姿俊秀的少年,天生月微勾嘴角,轉過身往回走去。

  五色妖姬跟在一身黑色宮裙的醫首身後,周圍越加濃重的霧氣令視野變得狹窄不說,此地位處異度魔龍之尾端,氣候完全不同於炎熱的火焰魔城,反而冷得出奇。她不禁瑟縮幾下,卻見前方身形纖弱的女子一派自若,步履沉穩,不為冷氣影響。

  早知如此,她應該聽任沉浮的忠告,多穿一件外衫才是。

  “你冷了?”朱聞挽月注意到她的動作,隔著面紗冷冷問道。

  這段時日在醫座打雜,對於這位陰晴不定的醫首心有懼意,只是搖了搖頭,道,“醫首誤會了。奴家只是初到此地,心裡緊張罷了。”

  語落,朱聞挽月停下腳步,微微側眸仔細看了身後跟隨的女子一眼,似乎是在確定什麼。片刻,她脫下深黑外衫,走到愣住的五色妖姬面前,將外衫披在了對方身上。

  “醫首……”

  抓著溫暖的外衫,五色妖姬愣在原地,沒想到這位一向說話毒辣,一副神鬼辟易模樣的陰沉醫首也會有如此體貼的時刻。

  “你初來朝露之城,不大適應氣候劇變情有可原,不用硬撐。”她此刻只著一身淡墨窄袖衫裙,烏黑秀髮散在背後,因方才脫下外衫而微微凌亂。

  五色妖姬拉著大袖衣襟,只是諾聲點頭,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便站在原地,看著朱聞挽月再次轉身往那霧中若隱若現的城門走去。

  鬼族的孤月公主,和任沉浮口中所說的當年模樣,真是截然不同。

  她不禁撫上自己如今的面容,想起當年神志模糊被浸泡在池中時,也是朱聞挽月將她帶出,重新為她造了這張美人臉皮。

  五色妖姬正沉思回憶著任沉浮所說的過去之事,她跟在朱聞挽月身後,忽然聽到一個文雅清冷的男聲,“真是令吾驚訝,是何事能讓已經歸屬邪族的鬼族公主又回到這裡呢?”

  她抬眼看去,只見白霧繚繞中,一道清藍身影緩緩步出。黑髮束冠,有著幾分清雋,半張面容皆被面具掩去,櫻色薄唇微啟,盡顯寡淡涼薄,白玉下顎似若刀削。面上如有笑意,卻冷冽異常。

  來朝露之城前,她曾問過朱聞挽月是找何人。醫首疏懶地將書頁一合,擱了被寫得有些毛躁的紫竹毛筆。只道異度魔界稀奇古怪的魔物眾多,今日帶你去見見朝露之城裡讓閻屍缸和人面棺一舉成名之人,專擅生化改造的棉被……

  棉被?五色妖姬不敢想像一床棉被模樣的魔物。

  朱聞挽月幽幽改了口,伏嬰師。

  自從知道她當年差點被鬼知冥見兩位長老也送到朝露之城改造成那樣驚悚模樣後,五色妖姬就對伏嬰師這個名字印象深刻。若非那時鬼族領地仍為斷層,而朱聞挽月又為醫首,只怕她也會和閻屍缸那樣,聞名異度魔界了。

  眼前的魔者卻並不如想像中那樣陰沉可怕,反倒給人感覺優雅有禮,不失風度。光是單從那露出的下半張臉來看,便可令她不自覺猜想摘了面具後的伏嬰師是何等模樣了。

  只聞朱聞挽月冷道,“吾回來自然是有女後的命令。”

  “原來如此,”拉著披在身上的月白斗篷,伏嬰師會意地點點頭,“前幾日公主特地差人送來藥膏,尚未說謝。”

  “不必客氣,你用著滿意就好。”

  “公主用藥如神,還專門加了火岩蕁麻,藥效甚佳,吾確實相當滿意。”

  “你體質偏寒,用烈性火屬藥草正可祛除寒邪之氣,”朱聞挽月語調平板,根本聽不出有何變化,“下一次吾會再尋更有效的藥草。”

  “那就有勞公主費心了,只是寒熱相衝若是過於激烈,只怕吾就等不到主君歸來了。”伏嬰師說得頗為誠懇。

  “吾自會酌量,難道還真的會害死你不成?”朱聞挽月挑眉,“用兄長威脅我,你真是一招用到底。”

  伏嬰師感慨似地搖了搖頭,只道,“若是公主當年知道酌量,便不會釀成一樁憾事了。”

  此言一出,朱聞挽月一直緊繃的臉上忽然變了神色,她咬牙道,“莫要忘了,道海之濱一事背後都有些什麼秘密,吾已幫你隱瞞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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