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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第一次聽到阿九這樣驚慌失措甚至不惜大聲怒喝的語氣,鳳遙重愣了一下,接著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縈繞不散的鐵鏽氣味充斥了鼻腔,待他好不容易止住喉嚨的干癢,攤開手掌心,除了血以外還有類似血塊的東西混合著被他咳了出來。

  鳳遙重這才想起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被摩羅婆娑貫穿時的劇痛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三叉戟並非尋常武器,那時他明顯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攪碎,隨著那把深海寒鐵打造而成的兵器透體而過的同時內臟器官應該還混著血肉離開了身體。

  不出意料,傷口已經恢復了。只是他能隱隱感覺內部的器官還未修復完成,加上背部好像血肉都裂開了一樣的劇痛,真讓鳳遙重恨不得再昏過去算了。

  少年呲著牙又趴回了床上,只是眨著眼睛看著連貓耳都貼在頭髮的青年。

  阿九見狀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毛巾,坐在鳳遙重的旁邊,握住少年的手腕,替他擦淨上面的血。他好幾次想要掀開被單看看情況,無奈手太過顫抖,幾番抬起又無力垂下。

  “你…感覺怎麼樣?少艾說止痛的藥草對你的傷口無用,”阿九蒼藍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痛,接著拍了拍腦袋,“啊,你師尊也來了,我這就去告訴大家你醒過來了。”

  “師尊來了……”少年喃喃著,忽然叫住阿九,”阿九。”

  “怎麼了?很痛嗎?”

  鳳遙重搖了搖頭,拉住青年即將離開的衣袖,問道,“後來怎麼了?宵呢?天泣呢?”

  阿九沉默了起來,他再次坐回床前,替少年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惋惜這隻剩及肩的銀粉色短髮,他還記得不久前那一頭長長及踝的頭髮在手中如同秋日涼水一般的柔滑觸感。

  “你的頭髮當時被血染透了,又因為背部的傷口不能清洗,所以神子做主給你剪掉了。”回想起當時鳩槃神子抱過渾身被血染透的少年時的場景,阿九最難忘的就是那瞬間寒如森獄的清藍雙瞳,猶如修羅惡鬼一般叫人不寒而慄。

  那位據說是任佛前侍蓮一職,極其清冷高傲的尊者,也有幾乎連剪刀都握不穩的時候。

  “這樣啊,那就剪掉了吧,反正有時候也挺礙事的。阿九,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後來怎麼了?我好像是聽到你和羽仔叫我的聲音……可是……”

  阿九摸了摸鳳遙重的頭,嘆了口氣,“看來你都忘記了,最後是你用阿那毗羅之風的力量一時阻止了邪尊者和吞佛童子的動作,我們才能帶著你逃出來,只是…天泣還是被他們奪去了。”

  “你們沒事就好…”他不自覺捏緊了阿九的袖子,引來阿九的詫異。

  “遙重?遙重?你怎麼了?我這就去叫神子和少艾過來看看你的傷,大家都很擔心你,你都昏迷四天了。”

  “四天了?原來才四天,我還以為,我已經昏迷很久很久了……”少年的語氣帶著不明悵然,他鬆開阿九的衣袖,目光飄遠空洞,仿佛看到了不存於眼前的景象,神色迷茫。

  “什麼叫才四天,你知道你這幾天嚇壞了多少人?就連宵也……”阿九不解鳳遙重為什麼會覺得這四天短暫,不由拔高了聲音,卻在一時心急之下說漏了嘴。

  察覺到阿九語氣奇怪,鳳遙重沒來由地心弦一緊,連忙追問,“你說宵也怎麼了?”

  “宵他……”

  “他去給你找造化之鑰了。”久違的清冷聲音響起,鳳遙重頓時一僵,望向門口,那逆光處站著一道出塵的白色袈裟身影,墨綠的捲髮比平常還要亂上一些,毛毛躁躁的,不復平日的亮麗色澤。最顯眼的,是他胸口的衣襟處還留著觸目驚心的血跡。

  “師尊……”如果此刻鳳遙重還能動的話,他一定會立刻毫不猶豫地翻身滾到床底下躲起來。

  鳩槃神子一步步走近,鳳遙重睜大了眼睛一轉不轉,不一會兒裡面就泛起了水霧,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阿九見他走過來連忙站起來讓到一邊去,慌慌張張地端起桌上的藥碗,“神子,遙重就交給你了,我去重新熱一下藥。”

  鳳遙重的頭側枕在床上,就這樣看著鳩槃神子站在自己面前,平時坐在淨蓮池前悲天憫人的佛者此刻淺色的藍瞳變得深不見底,恍惚中與數百年前的魔界軍師重合。

  不知道該開口說點什麼,師徒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直到鳳遙重感覺到些許疲憊,想要活動一下酸痛的脖子時,一隻溫暖修長的手緩緩覆在他的頭頂,接著撫摸上他冰涼的臉頰。

  他聽到鳩槃神子嘆息了一聲,無奈,痛心,還有難過的情緒都透過接觸傳達到鳳遙重的心中,“每一次看到你重傷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樣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你小的時候體弱多病,現在長大了,病是好了,卻總是惹來一身的傷。”

  “對不起,師尊。”鳳遙重怔怔地看著溫柔撫摸自己臉頰的鳩槃神子,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在北域與劍雪無名相處的時光。

  “為什麼要道歉?”

  “我總是讓你擔心,讓你難過。”

  “還是和以前一樣傻得可愛,宵都把所有經過告訴我了。數百年了,你還是一樣被他騙,一點長進都沒有,”鳩槃神子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耳朵,發覺入手不是當年尖耳的觸感,指尖微動,接著道,“是,你總是讓我擔心,但那又怎麼樣?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沒了你,我可是連擔心也不能了。”

  “師尊……”鳳遙重眼裡的水霧起得更厲害了,若不是行動不便只能趴在床上,他一定會向平時那樣撲到青蓮華香氣的懷抱中,抱緊鳩槃神子。

  鳩槃神子纖白的指尖掠過少年被他親手剪短的發尾,緩緩道,“吾本來就打算出來找你的,只是萬聖岩中近日風波不斷,聖行者的事鬧得整個武林都為之震動。吾被光明和無垢兩位尊者再三拜託出來尋找證人和證據,沒想到在琉璃仙境拜訪時遇到了帶你回來救治的阿九他們。”

  “佛劍大師?他出了什麼事?”鳳遙重察覺到鳩槃神子話語沉重,有了不好的預感。

  “此事與你無關,不要過問了。現在你就乖乖養傷吧。吾要帶證人和證據先回一趟萬聖岩,之後就回來陪你。你在峴匿迷谷,好好聽藥師的話,知道嗎?”鳩槃神子說著,目光落在少年背後由被單遮住的地方,內中是藏不住的擔憂。

  “好,我知道了,”鳳遙重乖乖地答應下來,卻憂心宵的事,“可是,師尊,你剛剛說宵去找造化之鑰了?等等……我記得造化之鑰自從上一次琉璃仙境一戰後,是在夜重生的手裡?!”

  見少年剛剛才答應了要乖乖聽話,一下子又變得激動起來,鳩槃神子皺緊了眉頭,將鳳遙重的肩膀按住,“好好躺著,別動,你可知你背後現在是什麼情況?”

  “什麼…什麼情況?”鳳遙重聞言,痛覺好像才又回來了一樣,集中在了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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