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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望遙重醒來可別來怪他又把那隻球搞丟了。

  “說一切都是巧合也不為過。”半晌,鳩槃神子回答道。

  慕少艾聽著兩人這一番對話,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對著阿九道:“我講阿九少爺,你還不去送藥嗎?這次冷了可是要重熬呀。”

  阿九這才想起手裡端著的藥,發現鳩槃神子也似有催促之意地看著他,在兩位長者的壓力面前他只好端著藥碗,運起輕功往不遠處的一處小木屋奔去。

  等阿九到了小木屋前時,不經意一眼瞥到後園處正蹲著的一道白色身影,立刻收回了本欲推門的手。少年未經梳理的銀粉色長髮四散開來,垂落而下,如同一面上好光滑的綢緞摺扇,隨著鋪在地上的衣擺一起展開,在陽光下自生流光溢彩。

  一雙玉白修長的手正撥弄著許久未曾侍弄的藥草,動作熟練,不見生疏。阿九收斂內息,輕輕走上前去,還不到五步,就聽少年道:“這麼多年了還在跟吾玩這套,到底是誰沒有長大?”

  本來就沙啞的聲音不知為何聽起來有些嘶聲的感覺,阿九無奈地笑了笑,走上前也蹲在少年身邊,視線對過去,自然平齊是少年的頭頂。將藥碗遞到鳳遙重面前,阿九道:“沒糖,將就喝了吧。”

  鳳遙重倒是意外沒有跟他調侃幾句,而是停下撥弄藥草的手,不顧一手泥濘便端起碗一口氣喝光了。阿九看著他仰起纖細白皙的脖頸,微微突出的喉結伴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滑動。

  感覺還是偏男孩子多一點才對,當初是怎麼認成女孩的?因為這張有些陰柔的臉嗎?阿九表面上看起來一臉穩重,實際上心裡則在莫名糾結一些奇怪的問題。

  鳳遙重將喝空的碗遞迴給旁邊的阿九,才發現好友的一對蒼藍色的眼睛正盯著他,似乎是在探尋研究什麼。不過他自然是想不到阿九在好奇他的生理結構問題,雖然當初阿九還是小少年時兩個人也曾一起睡過,還常常夢裡打架踢被子。早上醒來一個床頭一個床尾,或者一隻腳在對方肚子上,一隻手在對方脖子什麼的都是家常便飯,但坦誠相見還是沒有過的。

  阿九看鳳遙重穿得單薄,僅僅一件內衫不說,還是赤足踩在清晨被露水濕潤了的鬆軟泥土上,於是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還是回房間把外衣穿上吧,可別毒傷才好又感冒了。”

  鳳遙重的目光還是在眼前的藥草上,微微搖了搖頭。當初被鳩槃神子抱著到峴匿迷谷時還不停流血的雙眼已經恢復如常,碧波清澈,盈盈如三春朝陽。

  身如月華似流水,明艷生輝世無雙。阿九不禁想,若是少年不著這一身僧袍,換上直裾襦衫,定然是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風采絕世,談笑間風雲引動,紅塵傾倒。

  “阿九,”鳳遙重過了老半天才跟旁邊耐心陪他蹲著的阿九道,“我忽然想起當初在殘林養傷時,你我之間的那場比試了。”

  “怎麼,又想讓吾再誇你一次?”青年沒想到對方發愣了這麼久,是在想這件事。

  這句話不知是讓鳳遙重想到了什麼,少年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尷尬,勉強扯出些許笑意,卻帶著幾分苦澀。

  只聽他道:“吾…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

  “一個,很奇怪,並不真實的夢。”

  阿九聽了不免笑道:“瑤重,夢本來就不是真實的,你說的這話才叫奇怪。”

  “或許,也不是夢吧,”鳳遙重的神色看起來有些迷茫,如同自言自語般道,“他說是他教吾的這一身武學,好像…真的是這樣。”

  “誰?”阿九注意到少年口中的那個“他”,原以為鳳遙重一身劍法武藝皆承自鳩槃神子,聽話中之意,似乎是另有其人。

  是誰能教給瑤重這麼驚世罕見的武學。阿九對鳳遙重提到的人越發好奇起來。

  少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他忽然緩緩站了起來,道:“我想起了一些讓我不敢相信的事,雖還未完全,只是一些零星片段,卻已足夠令吾驚訝了。”

  “瑤重,你看起來很不對勁。”頭頂的一對貓耳微動,表示出主人內心的擔憂,阿九也跟著站了起來,不知少年這樣欲言又止的模樣是怎麼一回事。

  鳳遙重還是搖了搖頭表示讓他不要擔心,然後主動說讓他去洗碗。

  你真的沒事?青年用這樣詢問的眼神看著面前矮他一個頭的少年,卻見對方沖他一笑,拿過藥碗後就往後廚去。

  鳳遙重在這段昏迷期間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光怪陸離,紛繁斑駁。一會兒是幼時跟在九禍的身後怎麼也追不上那道火紅的身影,一會兒是站在大雨滂沱里看著鳩槃神子和吞佛童子拿著劍對峙,無能為力。場景又一轉,眼前一片清聖虛幻,島嶼懸空。背後一道聲音傳來,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上面璀璨寶石手飾閃耀,那聲音對他道:“劍,存於萬物之間,化於森羅萬象,浩然無盡。劍意,隨心而動,隨心而止。”

  “這招叫什麼?”

  “隨你。”

  “三千烈雪風不越,如何?”

  “不要辜負你給它的名字,好好練習。”

  將碗放在灶台上,鳳遙重深吸一口氣,然後呼出來,用力地甩了甩頭,想要從那些奇怪類似夢境的記憶里掙脫出來。但是,迴響在耳邊的那些細心指導劍法的話語,卻如影隨形。

  那個時候,你想要對吾說什麼?鳳遙重想起嘯陽穀之戰中最後對方大笑數聲,本欲對他說什麼的模樣,最後卻因咒符落下而作罷。

  是關於六天之界上遺失的記憶嗎?少年走回到自己的木屋中,看著床上疊放整齊的白紗僧袍,沉思了許久後,還是將衣服拿起換上。

  他已經不想再被夾在這種左右為難的局勢之中了。一次救螣邪郎,一次救赦生童子,這兩次所做皆令周圍所有人不解迷惑。縱然有人知曉內情無法怪責他,但是鳳遙重自己卻明白,再如此下去,恐怕不是四肢上套著十數戒律金環可以了結的。

  思前想後,在桌子上留下一封書信,少年從木屋中走出,輕抬右手招來阿那毗羅之風迴旋其身,轉瞬便消失了蹤跡。

  當阿九神色凝重地拿著鳳遙重留在桌子上書信來到鳩槃神子與慕少艾面前,告知鳳遙重不見蹤影之事時,鳩槃神子收起了手中的瓔珞,接過那封指名給他的信,表情依舊不起波瀾,似乎早已料到了少年這番舉動。

  “你看起來並不驚訝。”慕少艾見鳩槃神子沒有展開信一讀,而是將信收起,只暗道這對師徒之間究竟是何等默契,連對方所想所思都能瞭然於心。

  鳩槃神子微微頷首,道:“這是最符合他性格的做法,吾早有準備。”

  慕少艾不禁好奇問道:“那尊者接下來打算如何?”

  “回萬聖岩。”

  “吾以為你會去追回小瑤重。”

  鳩槃神子看著眼前語氣輕鬆幽默的慕少艾,忽然問道:“今日若是阿九被困在這樣兩難的局面,你會任他抽身而退,還是強行又將他押回逼他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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