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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黯月大約是覺得這個小少爺有點煩人了,直接把被角拉起來蓋住鳳瑤重的頭,狠狠地壓了壓,就站起身道:“多吃兔肉身體好。”

  多吃兔肉身體好。鳳瑤重撐著下巴看著烤架上被慘遭剖腹的野兔,有些睡眼迷濛,不由想起了曾經和凌黯月一起那段時間聽到的沒頭沒尾的奇怪故事。也不知道他把凌黯月的行蹤告訴傲笑紅塵後會發生什麼。從一劍封禪口中得知是凌黯月把他和劍雪的下落泄露的,可是為什麼凌黯月會知道他們有可能前往鴻蓮寺呢?

  那個女子,從最初出現在他面前開始,就是個迷。隨手扯下一隻兔腿,鳳瑤重就這麼吃了起來,完全不理會面前對坐兩人之間的奇妙氣氛。三人就這樣圍著這隻死得苦狀萬分的兔子,沉默中,只有篝火發出的嗶剝聲,和他咀嚼兔肉的聲音。

  自從上次逃跑因為他給劍雪拖了後腿而失敗後,他們三人的奇妙同行生活就開始了。他從來沒有想過會這樣遇上傳說中人邪,而且對方看他的眼神一點都不友善,還嘲笑他是個拖油瓶。拜託一下,你知道拖油瓶是什麼意思嗎?恨恨地啃著一劍封禪獵來兔肉,鳳瑤重覺得他再也不能好了。

  果然一直以來的直覺判斷是對的,他和劍雪真的應該離這個人越遠越好。劍雪口中的一劍封禪,高傲不羈,不畏天高。但是在鳳瑤重看來,明明就是霸道無理。

  比如在逼劍雪吃葷食這點上。此時一劍封禪正撕下一隻兔腿直直遞給劍雪無名,卻聽劍雪雙眼一閉,念了聲阿彌陀佛,將那兔腿推開,跟一劍封禪說他只吃素食。

  一劍封禪挑了挑眉說你又沒有剃度出家怎麼老是用佛門那一套。

  劍雪無名這才認真看向一劍封禪,眼裡的堅定是熟悉的牛性固執,道,吾總有一日會皈依佛門的。

  那吾就把你要進的寺廟給燒了。一劍封禪沒好氣說道。結果這句話不知道讓劍雪想起了什麼,本來就不大緩和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劍雪用一劍封禪看不懂的複雜眼神打量著這位一直被他迴避的摯友,嘆了口氣,似乎是自言自語一樣,道,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邊鳳瑤重就嘴裡包著沒咽下去的兔肉,插嘴道,當然有,你們兩個一起出家就可以了。

  於是殺誡的劍柄敲了少年的腦袋上,一劍封禪冷冷道,加上你一起?

  那這樣說好的烤肉不就變成三個人一起吃齋念佛了。想到他和一劍封禪還有劍雪一起敲木魚的場景,那畫面太美不敢看。鳳瑤重腦補後打了個寒戰,摸著被敲疼的腦袋自覺往劍雪身邊靠了靠,結果惹得一劍封禪更加不悅了。

  “要出家的小朋友,佛門戒律可是不近女色的。”

  鳳瑤重還在納悶為什麼一劍封禪從最初見面開始就對他和劍雪之間充滿不滿,就因為他看起來是個女的?劍雪答道:“他不是女子。”

  “也對,是個少女。”

  “他不是少女。”

  “小丫頭?”

  “他不是女的。”

  饒是久在江湖浪跡見盡不少奇事的一劍封禪聽到這話也驚訝了一瞬,隨即就上下打量起對面坐著的這位身穿女裝但是被否認性別的人起來。

  打量了半晌,一劍封禪才問道:“你從哪裡看出來他不是女的?”

  劍雪無名老老實實按照當初鳳瑤重的問話,將這個問題拋給了一劍封禪:“難道穿女裝就一定是女的?”

  狂傲的劍客果然陷入了沉思中,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抬起頭,道:“那難道是變態?”

  “你才是變態。”你全家都是變態。鳳瑤重憤憤地撕下一塊兔肉一邊啃著一邊腹誹了後半句。

  這件事說起來老長老長,歸根結底,都是峴匿迷谷中一個讓他輸的血本無歸的賭約。那日贏了後笑得很迷人的老狐狸至今還猶在眼前晃悠,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還沒出來混就先還了一大筆債。

  一劍封禪覺得和個小孩子計較也實在有失他的身份,只是覺得鳳瑤重這個人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就是這個名字似乎不大對。這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吞佛童子這個名字一樣,但又有許多的不同。

  當年圓教村之事,吞佛童子意外現身,劍雪則不告而別失去蹤跡,雖然不明白其中有何關聯,但是聯繫是肯定有的。一劍封禪對於那個一直讓他難以擺脫陰影的存在,決心一定要找到吞佛童子,殺了他,才能擁有未來。

  拿著木棍一下一下地撥弄著火堆,一劍封禪似是沉浸在回憶中,又似是在思考的樣子太令劍雪熟悉,那人眼中跳動的火焰並非是眼前的火堆,而是對於一個名字的執著,以至於成為困鎖一劍封禪的咒縛。

  “你還在執著。”

  “執著什麼?”

  “吞佛童子。”

  這個名字從劍雪口中吐出時,一劍封禪停住了動作,隨即拋開那根用來刨火堆的木棍,他覺得這個小朋友雖然有時非常返璞歸真,但是在戳中人的心事上還是那麼一針見血。冷哼一聲沒有作答,一旁本來吃飽了昏昏欲睡的少年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忽然皺了皺眉,覺得吞佛童子這四個字,沒來由地讓他心裡不爽得很。

  良久後,劍雪才又開口喚對面人。

  “一劍封禪。”

  “嗯?”

  “尋找了這麼久,你有想過吞佛童子對你的意義嗎?”

  “唯一的意義,殺他。”

  “我覺得你殺不了他。”鳳瑤重揉了揉眼睛,忽然這句話就說了出來。當他發現自己說了這句話時,覺得自己一定是困得迷糊了,為什麼會突然腦中一閃覺得一劍封禪殺不了吞佛童子?他就連吞佛童子是誰都不知道。

  這話在一劍封禪聽來別有深意,於是問:“你認識?”

  “不認識。”乾乾脆脆否定的時候,兩次業力之物中接觸到的記憶里,那道紅髮白衣的身影又一次出現。似乎和吞佛童子有某種聯繫?鳳瑤重無法肯定。

  “那就閉嘴。”

  少年撇了撇嘴,不再說話。劍雪無名在鳳瑤重忽然插話時還以為少年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結果是一句僅僅憑著直覺的信口之言,本來心裡懸著的石頭落了下去,他沉默片刻,道:“他講得沒錯。記得我曾問過你的生死意義嗎?你的生死意義,是暴力之論,我的生死意義,就是以劍邪,以劍雪這個身份活下去。”

  “言下之意,你找到你的過去了。”

  “鴻蓮寺給了我一段了悟。過去不可追,未來不可期。曾經盲目追求過去與未來的你我,只是江湖囂浪中的傻人。”

  “鴻蓮寺?”

  劍雪微微點頭,將目光落在靠著他似乎睡去的少年身上,道:“瑤重有憑藉接觸到業力之物便可回溯過往的能力。他在與我相關的記憶中看到了鴻蓮寺。”

  不可置信地隨著劍雪一同看向那個睡著的少年,一劍封禪道:“世間竟然有人能有這種能力?”

  “他確實有,最初與他相遇時他就認出了朱厭。”而前幾日與一劍封禪相遇後鳳瑤重出現的異狀,劍雪無名懷疑少年是否接觸看到了朱厭上曾經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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