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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話間,采玉、段綾羅並鏢局中的鏢師俱都過來,辛力便吩咐嘍囉們先去整治酒菜,又令鄭老三引采玉她們去房中休息,卻獨獨攔下封平、郭旭並鐵衣,笑道:“辛爺引你們看那大鷹去。”

  單說采玉她們,跟著鄭老三一路走時,周遭不知多少人拿眼偷瞧,段綾羅面上飛紅,把頭低的不能再低,采玉先時還好,後來也覺有些手足無措,鄭老三瞪了眼向那些人喝道:“看什麼看,平日裡沒見過美人麼?”

  那些人對鄭老三倒有幾分忌憚,果都訕訕地別轉了頭去,采玉心中靈光一閃,已猜出幾分,笑道:“鄭三哥,辛力沒來之前,可是你在江龍寨中主事?”

  鄭老三嘿嘿一笑,道:“都說程大小姐聰明,果然腦袋瓜子轉的比旁人快些——姓鄭的先時的確是坐頭把交椅的。”

  采玉笑道:“先時坐頭把交椅,以後自然還是坐頭把交椅——江龍寨再好,怕是也拴不住出鞘快劍。”

  鄭老三被采玉說中心事,眼中露出佩服之色來,道:“程大小姐,你說的正到點上,依你說,江龍寨怎生才能把辛爺給留住?”

  采玉眉眼間儘是盈盈笑意,反問道:“你倒是說與我聽聽,為甚麼非要將辛力留在此處?”

  鄭老三想也不想便道:“這還需要說麼,辛爺那麼大的本事,留在這江龍寨中,恰如那個虎添雙翼,所向披靡。”

  鄭老三讀書不多,只將自己早些年看大戲時聽到的戲文拿來用,自是橫豎不通,段綾羅聽他說什麼“虎添雙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將出來,鄭老三莫名所以,還以為是自己出口成章博得美人一笑,不禁有幾分自得。

  采玉忍住笑道:“鄭三哥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只是江龍寨再好,也只是岩頂孤寨,辛力這柄快劍習慣橫走闊大,江龍寨的三尺方圓,怕是不夠他揮灑。依我看,他暫居江龍寨中,只是為了助郭旭一臂之力罷了。”

  鄭老三不服氣道:“程大小姐說的自是有道理,只是我這江龍寨大的很,若是細細量開,只怕有上二三里方圓,程大小姐非說是三尺方圓,哼哼……”

  采玉方才說江龍寨三尺方圓,只是作比而已,哪知鄭老三卻較起真來。段綾羅見鄭老三如此迂笨,心下便有些瞧他不起,道:“你說二三里方圓,便當它二三里方圓罷了,采玉姐姐一時口誤而已,你反認起真來,好生沒趣。”

  鄭老三被段綾羅這麼一衝,臉上頗有些掛不住,當下埋頭帶路不再吭聲,不多時來到一座石屋之前,鄭老三上前推開門扇,道:“便是這裡了,寨子裡簡陋的很,比不得京城中那麼舒服,兩位小姐將就著些。”

  段綾羅聽鄭老三這麼說,忍不住撇了撇嘴,鄭老三看在眼裡,心頭不禁有氣,也不再多說什麼,逕自轉身去了,候著鄭老三走遠,段綾羅氣道:“我還沒說什麼呢,他反這麼大的脾氣。”

  采玉拉了拉段綾羅衣袖,勸道:“卻跟他生什麼氣,我們進屋收拾下,待會會同郭旭他們用膳。”

  段綾羅嗯了一聲,自推門進屋,采玉看著段綾羅背影,忽的又有些懷疑起自己先時的判斷:橫看豎看,這段綾羅都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小姐罷了,哪像什麼來歷可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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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在房中收拾了片刻,便聽到屋外人聲,段綾羅聽出郭旭聲音,心中一喜,道:“是郭大少。”

  采玉低聲笑道:“是郭旭沒錯,可是我哥也在,段姑娘怎麼光顧著郭旭啦?”

  段綾羅話剛出口便已知有些不妥,聽采玉如此說時更是發窘,抬眼看到采玉似笑非笑的神色,急道:“采玉姐姐,你故意拿我打趣……”

  話音未落,就見郭旭笑著跨進門來,道:“真真稀奇了,頭一次聽人抱怨說采玉欺負人,采玉,你怎麼得罪段姑娘了?”

  段綾羅生怕采玉將方才的事說出來,急得直拿手絞捻衣角,采玉抿嘴一笑,將話題岔開,道:“見過那大鷹了?英武尚同往昔否?”

  第35章 小聚

  郭旭點頭,眼眸中露出笑意來,采玉心中一動,看鐵衣時,程鐵衣先向采玉使了個眼色,轉頭向段綾羅道:“段姑娘,辛力在前廳設下酒宴,我們先過去罷。”

  段綾羅一愣,旋即省得郭旭與采玉必是有話要說,饒是有些不願,臉上卻也不好露出來,點點頭跟著鐵衣同去了,覷著二人走遠,采玉笑道:“有什麼話是段姑娘不能聽的?非要支開了她去?”

  郭旭道:“段綾羅來歷可疑身份不明,能不讓她聽自然最好。”

  采玉點頭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可是見到那點蒼白鷹郝成義了?”

  郭旭輕輕嘆一口氣,按住木椅扶手坐下,道:“何止是見到郝成義了,什麼華山、武當、唐門、崆峒,凡是跟綾羅美人有關的門派,一個都不曾少,直把江龍寨的地牢擠得密實。”

  采玉吃了一驚,忍不住道:“你是說……難道是……”

  郭旭點頭道:“你多半也猜到了,郝成義飛鴿傳書,會合各大門派設計在落鳳坡伏擊鏢局,不曾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都落進了辛力設下的套。”

  采玉輕吁一口氣道:“我先前也曾猜到辛力是要藉助江龍寨眾人之力為鏢局除去幾個人,只是我只猜到他對付的是郝成義,未曾想他這般大手筆,諸多門派,竟都被他一網打盡,按說江龍寨中也沒有多少好手,怎麼對付得了這麼多武林人物?”

  郭旭道:“這些個門派並不是同時到達落鳳坡的,陸陸續續到達,力量自然就被分散了不少,而且各大門派派出的也不儘是好手,江龍寨占盡地利,又多機算,再加上辛力……”

  采玉搖頭道:“話是如此,但辛力一舉開罪這許多門派,後患無窮。”

  郭旭點頭道:“方才在地牢之中,封平也是如此說。辛力此舉,解我鏢局大困,但若就此給他帶來麻煩,我心中委實難安。”

  采玉闔首道:“之前這許多日子,我們每個人都料想前路必有一場惡戰,為了將鏢局損失降至最低,還特意讓六爺單獨保鏢去了宣城……沒想到這麼大的麻煩,竟讓辛力以一人之力消弭,要怎生設個法子,讓那幾大門派莫要記恨辛力才是。”

  郭旭笑道:“我也作如是想,這才過來找你商量。另外還有一事,我一直覺得奇怪……”

  采玉咦了一聲,道:“還有一事?郭大少,你若有事便一次說個痛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恁誰也經受不住。”

  郭旭笑道:“方才辛力言說‘這落鳳坡外來往的人那麼多,幾日前是那女子,再兩日前是個黑色甲衣人’,采玉,你不覺奇怪麼?當日客棧之中,廢園少主是同黑甲衛一同離去的,怎麼廢園少主先到的江龍寨,黑甲衛過了幾日才到?”

  采玉心思轉的極快,道:“你的意思是,當夜廢園少主雖與黑甲衛一同離去,但其實他們並未行在一處,廢園少主差遣黑甲衛做別的事去了?”

  郭旭點頭道:“有此可能。而那廢園少主差黑甲衛所做的事,跟當晚段綾羅遇刺以及我在她房中發現的字紙,怕是脫不了干係。”

  采玉思忖片刻,只覺千頭萬緒,無從下手,不覺有幾分氣餒,嘆道:“郭旭,這個廢園少主做事,處處透著蹊蹺古怪,我是當真想不到她要做些什麼,你下次若見了她,必不能放她走脫,需得把每件事都得問出個究竟來——否則,我真真想死了也想不出她的用意。”

  郭旭笑道:“你這個女諸葛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依我看,最是找不著頭緒之時,離著圖窮匕首見,怕也是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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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郭旭與采玉去到前廳之時,辛力早已等得不耐煩,瞪眼道:“郭旭,京城是你地頭,郭大少要橫著走豎著走自由得你,到了我這江龍寨,你還擺甚麼譜,竟要我們一個個干坐著等這許久……”

  采玉抿嘴一笑,自入席坐了,郭旭拿手點采玉道:“采玉,遲到的可不是我一人,你如此做,未免太不講義氣了。”

  采玉也不答話,笑吟吟將辛力面前的酒罈子擎過,就著旁側海碗斟上,笑道:“郭旭,你莫尋藉口了,自罰三大碗是正經。”

  郭旭又好氣又好笑,正作沒理會處,就聽程鐵衣高聲道:“郭旭,這次連採玉都不幫你,做兄弟的也不好說什麼了。”

  語畢與辛力相視大笑,封平也不說話,自顧自擎起酒碗豪飲,席中只段綾羅有些猶豫,有心出來說兩句圓場話,又念及自己終是外人,辛力與郭旭講話時都這麼不給面子,若是嗆自己兩句,卻叫自己面子往哪裡擱?她只這般想,卻不知辛力與郭旭諸人交厚,說話向來是這麼不甚講究,若段綾羅當真開口,辛力反會賣她這個面子。

  正躊躇間,忽聽郭旭語帶訝然,道:“怎麼柳老爺子和趙兄不在?”

  一提及柳尚和趙馮志,辛力便有些失了興頭,道:“這兩位爺的架子太大,江龍寨地小物寡,備不起八人大轎。”

  郭旭微微一怔,看程鐵衣時,鐵衣道:“這一路行鏢,柳老爺子和趙兄本就不大和我們在一處,想是著急練功,無暇赴宴也是有的。”

  辛力雖然身處江龍寨,消息倒不閉塞,對柳無暇遭人剜心一事略有耳聞,聽鐵衣如此說,倒是略略開解了些,只是轉頭想到方才上崖時柳尚與趙馮志的功力不濟,冷哼一聲,道:“人貴有自知之明,武功這種事,可不是頭懸樑錐刺骨就完事的,若技不如人,最好放下架子請高人出馬——現下放著江湖上數一數二的獵人頭者在此……”

  話未說完,就聽采玉噯呦一聲笑道:“辛力,我還以為你要說些什麼,原來三句話不離本行,為自己招攬生意來啦。”

  辛力轉眼看采玉道:“采玉,你是鏢局子裡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須不要笑我俗——辛爺行走江湖這麼些年,知道餓肚子的滋味難受,趁還有力氣拿劍時多做幾單生意,到老時舒舒服服喝茶賞花豈不妙哉?難道要如某人般,寅吃卯糧,大手大腳,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七老八十走路都走不動時還哼哼哈哈扯著嗓子喊什麼長風威武?”說到後來時眼睛卻是斜乜著郭旭的,郭旭知他故意拿話擠兌自己,只是搖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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